2009-12-08
田松
今天的报告人几乎全部是气候变化的见证者,没有前几天那么多的科学依据,那么多数据和图表,而是有更多鲜活生动的故事。
第一位演讲者是Marco Onida,,奥地利阿尔卑斯协议总书记(Secretary-General of the Alpine Convention, Austria),他演讲的题目是:阿尔卑斯生态区遭受的冲击(Impact on the alpine eco-region)。他说,阿尔卑斯的平均气温一直在上升,自1985年以来,阿尔卑斯冰川缩小50%,气候变化的冲击表现在多个方面:水量发生变化,生物多样性在消退。他说:山区环境是世界上最敏感的器官,每个人都知道气候变化,甚至一块石头都知道。
接下来,论坛成为目击者的表演舞台,这一天的目击者有:肯尼亚农民耐丽(Nelly Damaris Chepokoskei);两位来自尼泊尔的夏尔巴人,阿帕(Apa Sherpa)和达瓦(Dawa Sherpa);最后一位是印度农民(Jalaluddin Saha)。与学者不同,他们向大家讲述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亲身经历,气候变化对他们生活的具体影响。
耐丽很有表演欲,英语说得相当不错,我们在机场遇到她时,还以为她是记者,她也从来没有否认过我们的误解,让我们将错就错。这几天,她如同进行时装表演一般,每天都换一身衣服。颜色鲜艳,浓郁的非洲风情。她非常喜欢让我照相,每天早晨都会拉着我照一张。第一天追记中,标题下标注着肯尼亚记者的就是这位耐丽。“气候见证”对她的介绍上写着:耐丽来自肯尼亚的西部,住在Kericho District,是一位农民。她种玉米、茶,养了几头奶牛。
耐丽
耐丽说:早晨好。见大家没有反应,她又大声说,早晨好!大家明白了她的用意,很多人呼应,早晨好!耐丽很满意,接着说,我来自肯尼亚,我有五个孩子,今年53,不是51(主持人介绍她51),大家又友善地哄笑。
她说,过去二三十年里,她听到了很多关于当地环境变化的事,也亲历了很多,比如为了更多的土地,而在处女林中开荒,导致灌木和树林消失。
雨季的时间发生了变化,以前全年都是雨季,她还记得她们家在大雨中庆祝圣诞节,但是现在圣诞节常常是干燥的。
气温上升,雨季气温也高。她住的地方本来是高海拔地区,天冷,蚊子不能生存。但是现在,蚊子出现了,疟疾也来了。有人因此丧命,而二三十年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气温升高还导致了庄稼害虫增多,所以使用了更多的杀虫剂,粮食减产,也污染了环境。
耐丽很有个性,话语中常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她显然是个女权主义者,在话语中直接对“男人”进行嘲讽,强调她的女性身份。
在回答问题时,她更可以扯开话题,嬉笑怒骂。她说:问我一些问题吧,我喜欢回答问题。
在回答问题时,她说,我不相信玛利亚,我相信NGO。
有人问她,会不会参与政治活动。她说:政治很脏,非常脏,非常非常脏。不过,我会参加村里的选举,努力做一些事情,改变我所生活的社区。
对于西方世界在非洲的行动,她也表示了嘲讽。她说:给我们枪炮,让我们打自己的兄弟;给我们钱,让我们争夺;为什么不给我们教育!我喜欢教育。
这种言说激起了会场的掌声,不过我却忽然疑惑起来,她要的是什么教育?还是要自己的传统?
有人问耐丽是否属于什么组织,她说:她属于一个妇女组织。
接下来是两位夏尔巴人。两人都是一身华丽的藏袍。阿帕年纪稍长,英语不够灵便,小伙子达瓦英气逼人,英语流利,甚至连口音都很小。所以在阿帕作了简短的发言之后,达瓦就成了唯一的发言人。达瓦简单地介绍了夏尔巴人的历史,说他们是五百年前从西藏迁移过去的,住在尼泊尔高海拔的地方。
达瓦
“2009, 这是我的帐篷。不仅我的帐篷,所有的帐篷都在这儿。”达瓦娴熟地使用激光笔,在PPT图片上指示,冰川消退的位置。
达瓦说:“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可以从冰川走过西藏,因为山的那一边,就是西藏著名的绒布冰川。但是现在不可能了。以前的很多登山的路已经消失了。这对旅游业是很大的冲击。”
早就听说尼泊尔对旅游的管理很严。达瓦说,夏尔巴村庄要求游客交一笔押金,下山的时候自己把垃圾带下来,否则押金不退。他们也出很大一笔钱,让村民上山去拣垃圾。到了某一年,村民说,对不起,我们找不到垃圾了。达瓦说:我说,那很好,不用道歉,我们很高兴。可是,这几年,垃圾又出现了,因为冰川消退,发现了新的垃圾,新的尸体。
尼泊尔小村庄
他给大家展示他的村庄,这个村庄旁边就是一条大河。他说,这个村庄的位置很危险,有人问他们为什么不搬家?他说,那我也要问:“你们为什么不搬家?不搬到印度、刚果、乌干达去?”他展示了一座雪山,说这是我们的女神,你看,这是肩膀,这是两只手臂,好像在抱着我们,这是我们的天堂,我们就是要在这儿住。
达瓦在发言
他也说,女神的项链,由于全球升温,已经不见了。我们的传统文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达瓦的演讲当然也引来了大量的提问。汪永晨问:你们本地人是否知道变化的原因?汪永晨举了中国的例子,很多地方的农民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达瓦说:很多人不知道,也有很多误解,不过孩子们进学校,知道为什么。
我很想问,孩子们上的什么学校,受的是什么教育,这些教育和他所说的传统文化是否有冲突,旅游是否对他们的传统价值有负面影响。可惜没有得到提问机会。
午餐的时候,我试图找达瓦聊聊,但是只看到了阿帕。我问阿帕关于教育的问题,他竟然说,他的孩子在美国读书。我说,那你们的传统,你们的神灵,你的孩子还相信吗?他说:相信。
想不到夏尔巴已经如此走入世界了。对于阿帕的回答,我充满了怀疑。
最后一个见证者,印度农民 Jalaluddin Saha,
这是一位老先生,他看起来年纪很大,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他先用很生硬的英语开了个头,然后就用本地话,由专人给他译成英文。老先生讲起来抑扬顿挫,眉飞色舞,指着PPT的图片,感情充沛。
印度农民
他讲了他所生活的 Mousuni岛的变迁。在过去的四十年里,减少了15%。他给我们看了一幅地图,上面标注着他的三个房子,一个在海里,一个在海边,一个在内陆。1970s,第一个房子被淹没了;1992,第二个房子也被淹没了;现在住在第三个房子。
这是我听到的最富有冲击力的全球升温事例了。
下午,是出行。意大利维特堡一带,古迹众多,去年我们参观了一个古老的宫殿,不知道今年会看到什么。在车上,保加利亚记者和我聊了起来。他对于消费主义的抨击与我很有共鸣。不过对于能源问题,我认为他有误区。比如他认为,太阳能是无穷的,相对于人类的使用来说。我说,太阳能是有限的,至少我们能用的,是有限的。
下午的太阳不错,遥远的天外,一座石头山,石头山顶,是一座古堡,一条新建的类似于栈桥的道路,凌空而上,直达古堡!古堡之下,巨大的石基呈现清晰的纹路,在夕阳下,现出神秘的气氛。栈桥之下,是万丈深渊。
古城
走进古堡,初以为是一座废弃的城堡,走到南面,发现古堡的窗子上,装着明亮的玻璃,原来有人住在这里。从古堡的门洞走进去,赫然走进了一条石砌的街道,柳暗花明,一座小镇洞然出现,人们依然生活在这儿。小镇不大,主街不过百十来米,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用不了十分钟。然而,镇子的中心,是一座石砌的教堂。在小镇中,显得体量巨大。昭示着小镇世俗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核心。
城中
小镇得另一端,是下山的路,整个小镇建在凭空凸起的山尖上。如同虚空中的一座岛屿。小镇有很多小店铺,出售旅游纪念品,很多明信片,展示着小镇的凌空蹈虚的秀美图景。在大雾中,小镇完全是天上的街市。
克劳迪欧招呼我,China,China,他的英语不够好,就以这种方式叫我。他把我引进一家小店,这家店完全是在石壁上雕出来的。里面陈列着一个巨大的石磨,还有一些其它传统用具,榨油的装置。
当年的生活
当年使用的计量工具
小店出售自制的橄榄油,很多人排队在买,等我转了一圈回来时,大瓶装已经售罄,只好买了小瓶。大瓶25毫升,小瓶10毫升。大瓶5欧,小瓶3欧。
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这座小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古城夜景
根据旅游标牌的介绍,小镇名叫Civita Di Bagnoregio. Civita是镇的意思。其历史久远,青铜时代(前12-10世纪)就有人住在峭壁之上狭窄的空地上,延续到铁器时代(前9-8世纪)。到了中世纪, 一座小村, Bagnoregio的前身Rota在山顶建起来。村中的天主教堂和圣彼得教堂也应该是这个时期建起来的。前者在11世纪重建,后者在1695年的地震中彻底毁掉。小镇愈发突出,道路日趋崎岖,成了一座孤岛。由于水土流失仍在继续,山势更加险峻,而小镇的存在也岌岌可危。这是一个即将消逝的村庄。
石头中砸出来的家
晚宴在市长官宅举行,这是去年来过的地方,见了去年熟悉的人。晚宴前,台湾记者邱育慈说,我对Greenaccord的翻译不对,怎么能是绿色记录呢?应该是绿色和谐才对。我这时也才意识到,是accord不是record。我说,这是个美丽的错误,已经五年了。因为是参会者以记者为主,所以自然地走错了神经,竟然每次写的时候,都没有再反应。不过,绿色和谐,我觉得也过于直白。就放在这里,求教于诸君吧。
以下文章内容:
汪永晨文图
今天接着采访与会各国的记者,让他们谈谈全球气候变化对他们国家的影响。接受我采访的有哥斯达黎加、玻利维亚、乌干达、澳大利亚、巴西的记者。这次国际记者年会有来自45个国家的记者。
哥斯达黎加的露西亚一见到我就说:我认为在中国召开的奥运会,是有史以来最棒的,以后也很难超过,是最好的。露西亚现住在美国华盛顿。她向意大利记者介绍中国兵马俑的夸张表情让我能一直记着。她说7000多个士兵,有7000多种表情,没有一个是一样的。和活人一样大,还有马和马车。她显然是在华盛顿看过中国兵马俑的展览。她的描绘,让意大利记者羡慕的不行。为了表示自己对中国也有了解。这位年轻的意大利记者说:我小时候就知道中国的烟花是全世界最好的。现在意大利放的烟火,都来自中国。
露西亚
现在的中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可见一斑。
对我来说,当然要和他们聊的不是中国对世界的影响,而是全球气候变化对世界的影响。
露西亚给我讲的故事有点伤感。
她告诉我在哥斯达黎加有一种金蛙,是全世界只有他们国家的一个地区才有的物种。当地人以此而感到自豪。他们不仅非常认真地保护这种珍贵的物种--金蛙,而且也认真地保护那片自然保护区。可是近20年来,那个地区的气候发生了变化,以前每天早上的薄雾可以轻抚金黄色蛙的身体,可使金蛙随着气候、云层、雾的变化而变化。而现在金蛙的身体没有了薄雾的轻抚,失去“宠爱”的它们舍弃了哥斯达黎加人,不知去向了。金蛙从此在我们这个世界消失了!
露西亚把金蛙的故事讲得有着十足的人情味。她说:我们非常保护那个地区的生态,保护生活在那里的金蛙。可是没有了雾,这不是我们能造出来的。当地人,哥斯达黎加的人将把金蛙永远记在心里,并深深地怀念它们。露西亚说。
这次来参加罗马国际记者年会的哥斯达黎加记者还有卡蒂亚娜。全球气候变化在她看来其影响是:哥斯达黎加是个河流众多的国家,而且有很多激流。她对我说,像你在大会发言中介绍的怒江现在还可以有很刺激的漂流。哥斯达黎加也有不少河流是漂流的好地方。可是近年来突然而至的洪水,让人们不敢再漂流了,因为谁知道洪水什么时候就来了。已经有很多事故发生了。就是正在漂流中,洪水来了,冲走了漂流者。这样变化无常的河流不是我们本来的河流。这都是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当地虽然也有工业,也有河流的污染,但这些洪水的无常,洪水的突然从天而降,真的是太可怕了。
卡蒂亚娜
乌干达的记者在大会上很安静,不太提问,甚至会下也不大说话。可是我问他全球气候变化对乌干达的影响大吗?一听到这个问题,他的话匣子像是被打开了。洪水,干旱,对我们国家的影响太大了。我们没有足够的水,但是却有洪水淹没村庄,淹没农田。饥饿的人们,本来就因缺水,庄稼欠收,现在更是还要忍受无常的大自然的变化。
我让他讲个故事。他告诉我小时候家乡虽然穷,但是非常美丽。我们国家没有战争,但却有来自大自然的“战争”。毁坏我们的生活。我很少听说,把自然灾害比做战争的说法。可他所说的大自然的杀伤力,不能不让人想到战争。我们国家没有强大的工业,却饱受工业化的影响和伤害。我们的污染是有限的,但却无法改变日渐变化中受到污染影响的城市、甚至农村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是谁给我们的?
这位不太说话的乌干达记者的一席话很让我很震动。用我们北京人的话说,他们招谁惹谁了,却要经受这样的灾难。可是,现在当发达国家大声呼吁要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要减少污染,减少消费的时候,他们会想到乌干达的农民受气候变化影响下的生活吗?在他们为自己的健康,自己享受的生活和自己的后代、未来受到来自大自然的威胁而担忧时,他们会想到自己对穷国,对还在发展中国家的生态灾难是负有责任的,并有责任帮助这些国家应对灾难吗?
玻利维亚记者埃得文,我们可算是老朋友了。我参加的五次罗马国际环境记者年会,他也是次次都来的一位记者。他现在住在西班牙马德里,在马德里办了一份让住西班牙的南美洲裔人看的杂志。从他每年送我的杂志上可以看到,南美国家的人住在欧洲的问题和机会。思乡和求发展的故事,让这份杂志的发行量还真不小呢。
埃得文
说到玻利维亚受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埃得文告诉我的是,玻力维亚的首都拉巴斯是全世界最高的首都,海拔3600米。在离首都不远的安弟斯山中有一个叫迪迪卡卡的湖。是秘鲁和玻利维亚共有的一个高山湖泊。湖所在地的海拔有4000多米。雪山映衬下的那片湖水曾像是神仙住的地方。可是现在冰川在退缩,雪山越来越少。在那么高海拔的地方,有一天看不到雪山了,真得让人不能相信。
埃得文形容家乡今天的雪山时,那份吃惊的样子,让我可以想象到那里的变化。
埃得文说,现在雪山的减少,是我们天天都可看到的现实。不可预见的是,迪迪卡卡湖,并不是在变小,而是依每年雪山融化程度的不同,有时会突然“水漫金山”,有时连住在湖边的人吃水都受到影响。两种极端交替发生,让住在湖边的人不得不随时准备搬家。
迪迪卡卡湖是安第斯山的明星,真非常漂亮。不知道我们的后代还能不能再看到。你要是有机会去玻利维亚,一定要去看看迪迪卡卡湖。埃得文向我说这些时,脸上满是遗憾和焦虑。
记者间的这种交流,让我们的担忧产生着共同的期待,当然不仅是去看迪迪卡卡湖,还有关注雪山、河流与湖泊。
田松在写稿中
我问埃得文,玻利维亚现在还有什么有名的野生动物吗?
老虎,我们有南美洲老虎。我说,我们中国人都知道美洲豹,对美洲虎知道的可能不多。埃得文说,他小时候,在安弟斯山看美洲虎不难,现在的年轻人要想看到美洲虎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我可以说,如果你去玻利维亚的话,一定要去看看迪迪卡卡湖。但我却不敢和你说,去看看美洲虎。看不到了,老虎跑到更深的深山里了。”埃得文说。
在埃得文看来,玻利维亚生态的变化还有: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土豆,以前有很多品种,随着气候的变化,现在的品种越来越少了。可可本是玻利维亚重要的出口产品,现在产量在逐年减低,哪还有可出口的,自己用都快不够了。
埃得文现在住在马德里,我问他,马德里也受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吗?他的回答是:当然。最大的影响是海边的一些建筑已经随时处在被淹没的恐慌中。
澳大利亚电台记者艾莉那天在我发完言后就走过来问我:在中国能有专门做环保的节目吗?我也希望只做环保节目可是我们电台不让我只做环保节目。真羡慕你。
我告诉艾莉,我在电台只做环保节目是几年前,现在中国很多电台,电视台,甚至报纸专门的环保节目,环保版,也是在减少。上世纪90年代,本世纪初,中国几乎每台都有专门的环保节目,现在却很少了。为什么?原因很多,但没有广告支持,在很多电台和电视台可能是重要原因。
澳大利亚记者
我告诉艾莉,在我们中国人眼里澳大利亚是个环境状况很好的国家。她却说,不同的发展阶段有着不同的发展问题。墨尔本现在的温度在上升。我说,对了,我们常在中国的电视节目中看到澳大利亚又有了大的山火,直逼悉尼。
艾莉说,这就是气候变化的影响。今年有一天早晨,大家一出门,发现整个天空是橘黄色的。黄沙弥漫。而澳大利亚的农民,牧民,正在丧失土地和草场。沙化的现象非常严重。农民都要靠买水过日子了。墨尔本旱,而东北的昆士兰,又常常洪水泛滥。这样的灾难,不生活在那里,是很难让人相信的。
艾莉说,在澳大利亚,外来物种的入侵非常严重。我说,这对我们中国人来说也不陌生。听说兔子,棕熊都是早期开发时从欧洲带去的。当年的人可能不会想到,这些动物还会为他们的后代带来生态灾难。
巴西的这位记者很像个学者,让他着急的是亚马逊雨林的减少。一天一个足球场大小的雨林在消失。这样的变化,还不足以让我们人类警醒吗?他问我。
巴西记者卡斯特罗,他和古巴总统同名
今天下午我们去了古城,过两天我会再介绍,今天先放些照片在这吧。
介绍古城
古城的今天
古城还是秋天
秋色中的古城
古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