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里沙漠,在绿家园发起的黄河十年行的纪事中无疑是一个亮点。2011年黄河十年行走到腾格里沙漠时,有一位当地的牧民在路边等了我们七个小时,他是在网上看到黄河十年行在用十年的时间以记者的视角在记录黄河。他要把记者们带到他家乡的腾格里沙漠,为是的希望那里化工企业的污染,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在他看来,自己的家乡不应该这样。从2011年黄河十年行走进腾格里沙漠后,我们就开始了对那里的报道。不过这块“骨头”挺硬。2014年8月29日黄河十年行第四次走进腾格里沙漠,新京报记者陈杰的文章和照片9月6日登出。十一前,国家主席习近平发出重要指示,要严肃处理。随后24位官员被查处,沙漠里三十几家化工企业全部停工整顿。国家主席的批示,使得腾格里沙漠被黑水的污染,成了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2015年从黄河十年行关注腾格里沙漠的污染,到习近平指示,整整五年了。国家主席指示,也整整一年了,我们要进去看看,这个曾经倒了黑水的沙漠,这个引起一个国家主席关注,全国人民关注的污染地是不是真的干浄了?2012年腾格里沙漠里的化工污水池
2012年腾格里沙漠里的污水就是这样流入沙漠里的
2012年黄河十年行在腾格里沙漠污水池边
在腾格里沙漠的井里打水不2米多就能打出清凉的水
在沙漠里,毋庸置疑,水是最珍贵的。其实,沙漠并不是我们传统印象中的死亡之地,而是一个充满着未解之谜的存水宝库。“黄河十年行2012”在腾格里沙漠牧民给我们看打水桶的绳子不到2米。一年一年的黄河十年行让我们对沙漠认知也在一点点加深。2012年10月牧民库布岱带我们去看了沙漠的美。2012年沙漠里的芦苇
2012沙漠里的水中
库布岱第一次带我们进到沙漠深处,周围都是一丛一丛的小灌木,有的还绿着,有的已经红了,忽然有个地方远远地,有一小一丛林木,在这里有林木就意味着有水面,这就是腾格里沙漠中的著名景点水稍子叫响泉。我们到了泉水边,透明的水中长满芦苇,芦苇稀疏的地方露出水底,泉水冒过的痕迹还在,但是没有冒水的。大家喊了几声忽然发现一处喷发的泉眼,也不清楚是喊出来的还是一开始没发现。只是从泉水的痕迹看,泉水的位置确实一直在变。虽然喊泉非常神奇,但是,本地的蒙古牧民并不愿意喊,他们觉得这样是惊动水神。库布岱说,这里的泉水原来可以喷得老高,现在不行了。2013年央视报道后,沙漠里污水的处理
2015年国家主席习近平批示后的腾格里沙漠污水池
2015年黄河十年行在腾格里沙漠
2016年8月,黄河十年行在宁夏中卫再次接上库布岱走进腾格里沙漠。
因反污染曾经受了惊吓的库布岱见到我们后说:牧民认为你们真是干了大好事,太大的好事。但是你们还是别拍我,别让我上电视,让他们看到了不好。
库布岱说的他们是谁,我们没有问。
2015年走
沙漠里白茫茫的芒硝是我们中很多人初次见到的。带我们来的库布岱说,原来这些地方都是湖,没有水了,就长了这些芒硝。芒硝是一种分布很广泛的硫酸,盐矿物。芒硝在干涸的盐湖中,与石盐、石膏等共生。现代芒硝矿床产于内陆湖泊和海滨半封闭的海湾潟湖里,在干燥炎热的条件下,温度在33℃以上蒸发时,形成无水芒硝;在33℃ 以下或秋冬气温下降时,形成芒硝。世界上芒硝湖的分布,以中国和俄罗斯较多。中国主要分布在西藏 、内蒙古、黑龙江 、山西、吉林等省、区。古代芒硝矿床 产在陆相湖泊沉积岩系里,一般在红色砂页岩系中呈透镜状产出。中国湖北省的储量居全国之首。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怀俄明州,以及美国西南部、西部其他地区富 产芒硝,也产生于奥地利、西班牙。
在干旱地区,常可以见到由它们形成的盐华及皮壳。盐湖、盐泉和干盐湖是形成芒硝的地方。工业矿物原料所指芒硝,用以制取硫酸铵、硫酸钠、硫酸及硫化钠等化工原料。其中用于制造洗衣粉的芒硝占总用量的65%~70%。
在医疗上可以治疗消化不良,浮肿,水肿,乳肿,闭经,便秘。沙漠中确实缺水,降水量小,蒸发量高,浅层联通的地下水资源是千百万年来大自然的积累,是人类和万物的救命水。2016年8月库布岱告诉我们今年沙漠里不旱,草原的风景越来越漂亮,我们来到曾经来过的一小片沙枣林,再进去是一个涝坝。涝坝是阿拉善地区人们利用水源的一种 方式。是用一个土坝截住泉水,形成一个小湖,周围的树木生长起来形成人工湿地。2012年10月,我们在清澈的水边照相,捧着泉水喝时,忽然发现周围都是沙枣树,果实累累, 大家纷纷摘起沙枣,吃得那份开心就别提了。2016年流入涝坝的小溪干了,库布岱说是因为旁边的林场散了涝坝没人管护了。2012年我们从涝坝出来,坐在车上,库布岱突然用生涩的汉语对我们说:“为什么有人花钱保护环境?为什么有的人为了钱破坏环境? 为什么有的人爱钱?有的人不爱,我就不爱财,我爱我的草原!我爱的家。”
那次库布岱在车上唱的蒙古歌我们没有听够,于是请她带我们去她家,再给我们唱几段。她愉快地答应了。远远看到库布岱的家,房子真小,那么大沙漠中就她一家。她有四个孩子都在外面工作了,只有过节才轮流回来看看老人。平时只有她和老伴还生活在这里。她的老伴曾经是这里的小学校长。现在也退休了。
库布岱的家在我们看来太小了,太破了。
今年64岁的库布岱和老伴养着8头骆驼,100多只羊,二匹马。草原禁牧了,要是不禁库布岱说她家那时有2000只 羊呢。
谁不爱自己的家吗,我们这里过去真美。库布岱说这话时,脸上充溢着自豪。经我们邀请,库布岱在涝坝前用她那特有的女中音,为我们唱了两段蒙古长调。悠远、绵长⋯⋯现在政府给每户牧民盖一栋60平方米的房子,要自己盖的话给补助4万。库布岱家在山上的老宅基地盖了新房。她说我舍不得离开我们这块地方。我的家旁边就是草原上的天鹅湖,我要守护在这里。我们本要送她回家,她却坚持说我们还没吃饭,饿了,硬不让送。我们只有目送她向远方的家走去。被访者:(00:00)。汪老师:原来沙漠是不是本来没有树,他们后来要种树?被访者:五几年种树。汪老师:他们种的树都活了吗?被访者:都活了。采访者:周围的应该都是,是吧?被访者:都是的。汪老师:那为什么现在又不种了呢?被访者:那就不知道了,那是上面的事情,我们不知道。汪老师:你们家现在在这儿有多少地?被访者:这儿没有地。汪老师:你在你家的那个地方。被访者:没有地。汪老师:放牧的,有多少牧场?草原有多少?被访者:我们私人家?汪老师:嗯。被访者:两千多亩。汪老师:两千多亩地。采访者:您家几口人?被访者:我们的孩子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汪老师:您觉得这些年来的草原有没有什么变化?和你小的时候。被访者:今年的雨水好,雨下的好,雨下得不好的话水就往下走了,(01:20)。汪老师:就是一年比一年少了,还是什么?被访者:反正比以前少了,比以前少了。汪老师:少到什么程度?牛羊没得喝了,还是人没得吃了?被访者:人有喝的,比以前的水少了。采访者:以前大坝里面的水到什么地方呢?被访者:以前水里面天天流过来,满满的水。采访者:你说的以前是指二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前?被访者:十年左右。汪老师:我们2012年,咱们2012年来这水还挺大的。被访者:你们来的那一年水还有一点点流动,水还流动。采访者:你小时候放牧也是这样子吗?被访者:(02:20)。汪老师:你希望进步吗?被访者:希望进步,进步也有坏处。汪老师:什么坏处?被访者:(02:35)。采访者:老鼠?被访者:老鼠洞都塌掉了,(03:10)那个草牲口不吃,它就自然而然的死了。汪老师:必须吃它才长的好?被访者:吃才长。采访者:咱们这跟前现在也禁牧?被访者:都禁牧着。采访者:咱刚过来的那一块不是也有马在吃?被访者:过去没有数,你养多少都可以,现在你有数。采访者:有数量限制?被访者:数量限制着。汪老师:你们家现在能养多少呢?被访者:我们能养一百,不能超过一百。汪老师:原来你养多少?被访者:原来二百多,三百多都养过,(03:50)养太多了也不行。汪老师:你们本来其实会自己掌握这个度的?被访者:自己掌握,自己的草场能养多少牲口,我们就养多少牲口,太多了也不行,太多了,草都吃完了,你那么多牲口养啥?草都吃完了,你吃啥,吃什么呀?采访者:意思就是每家每户这一百有点少,是吧?被访者:(04:23)。汪老师:一亩地给多少补贴?被访者:他不说一亩地,每个人。采访者:按人头。汪老师:人怎么给?一个人给多少一年?被访者:他们不放牲口的一年给一万三,放牲口的,像我的话60岁才能一万块钱,我放牲口一年给我八千块钱,养老保险一扣,一年五千来块钱。汪老师:还扣养老保险?被访者:扣养老保险。采访者:现在就可以领养老保险,不用扣了吧?被访者:必须15年交够,一年3350块钱,交够就行了,交够了就不扣钱了。汪老师:现在扣了多少钱了?被访者:2010年开始扣的。00:05:20被访者:这个草场,牲口不放也不行,不放的这些草脏死了,(05:30)你看那边去年脏的,黑黑的,今年就不长草了,脏死了,草必须得牲口吃掉,不吃就不行。汪老师:前两年咱们这儿化工厂污染,污染到你们这边了吗?被访者:来不了这儿。汪老师:但是那边污染的很厉害。被访者:大家都知道,你们都知道,你们都看了吧,这个地方来不了,那是下坡,水是往东流的,它来不了。采访者:除了那些化工,附近还有没有其它的工厂?被访者:没有,都在那个附近。汪老师:三十个工厂。采访者:就是刚刚咱们路过的那一块?被访者:就是那一块,这一块没有。汪老师:就是习近平批示以后还有开的吗?被访者:没有。汪老师:全关了?庆华不是还开着的吗?被访者:(06:38)。汪老师:他们还污染吗?你们看到。被访者:我们就不清楚了。汪老师:但是你说还是有味?被访者:反正臭味还有。汪老师:臭味还有?被访者:有的。汪老师:污的黑水流出来的也有吗?被访者:污的黑水就不知道了。汪老师:没看见?被访者:没有看见。汪老师:当地的老百姓对习近平的批示是怎么看的?被访者:老百姓对习近平是欢迎的,老百姓讲习近平主席,我们特别高兴,老百姓特别高兴,受欢迎,主席上来老百姓有自由了,了不得了,习近平主席上来老百姓特别欢迎。汪老师:但地方政府还给你们开会?被访者:以前开了,主席批示了之后再没开过,那是以前的事情。汪老师:以前的事情?被访者:习近平主席批示了以后还没有。汪老师:你还是有点压力?被访者:谁知道,压力有没有,我们也要自己防一点。汪老师:自己要防一点?被访者:自己防一点,主席上来老百姓特别高兴。汪老师:芒硝原来是你们可以卖的?被访者:(08:11)原来一个厂子的工人他们卖。汪老师:你们不说也可以挖了卖给他们?被访者:不,我们不是,那个小厂都是他们管理的。汪老师:国家的?被访者:也是一个集体的吧,集体的,他们挖的,他们也是那些工人,也是政府的收入。汪老师:政府的收入?被访者:政府的收入,还养活那么多工人,政府多大的收入也不知道,好多的工人养活的,现在也散了。汪老师: 芒硝的也散了?被访者:也散了,(08:55)。汪老师:那是被污染的。那时候你们在下面住的那些人,一、两米的水就能打上水来,按理说我们想象的沙漠都是干的,但是地下水。被访者:那是湿地方,沙漠里头有的地方就有水,(09:22)挖这么深就能喝上水。汪老师:就是一胳膊伸就能摸上水?被访者:嗯,这么深就挖上水。采访者:就在沙漠里面一挖就挖上来了?被访者:嗯,一看沙漠里面黑黑的,这样黑黑的,你马上就挖出来,如果没有水的地方沙子是黄黄的,有水的地方就是黑黑的。汪老师:那时候污染的化工的水就直接流到地下去了,把你们的水污染了?被访者:大家都知道,你们都看见了嘛。汪老师:那时候你们喝水怎么办呢?不敢喝了?被访者:(10:05)。00:10:10汪老师:重新打井,那靠近那边的人怎么办?被访者:他要离得远,他离得不太近,他也重新打井。汪老师:重新打?被访者:嗯。汪老师:地下不都是通的吗?被访者:他房子最起码七、八里路,十里路远,(10:30)。汪老师:不是说以前沙湖底下都是通的,你要污染的水进去了,它能流到很远的地方,都污染了。被访者:我们老百姓不知道。汪老师:老百姓不懂?被访者:不知道,我们有啥办法?我们也没办法,(10:52)。汪老师:现在给你们盖房子,就是盖60平方米。被访者:60平方的房子。汪老师:你要自己盖呢?被访者:我自己盖就是70、80平米的,还有140到150的,150以下的。汪老师:那政府给钱?被访者:他们都是十万块钱补贴。汪老师:那时候你不是说他们还让你们搬出去?被访者:现在还没有说,还没有说。汪老师:那时候要搬是因为他们有这个化工厂让你们搬出去?被访者:嗯,大概这么一个意思吧,(11:40)其实跟我们也没有说,他也没有说,这都是传话,他说你搬走,他也没有说,没有说过这个话。汪老师:那时候你说宁愿不要他们的补助,也不想搬,那时候是什么补助没给你?被访者:不是,我说我的草场还在山上,那时候我在别人草场上临时住的,(12:15)他们没有补偿,我的草场在山上。汪老师:那你放养得到山上去放去?被访者:嗯,我的草场在山上,我住的不是我的草场,别人的草场,我临时住的。汪老师:那时候不是说应该有什么补助,后来有一次我们来,你说没有给你,因为你反对他们这个,还是什么?被访者:不是的,没有呀。汪老师:没有?被访者:没有,他没有说过你搬迁,没有人说过,(12:50)。汪老师:比如说像你们过去有一些蒙古人的节日,现在还有吗?被访者:蒙古人的节日?节日没有了。汪老师:原来有。被访者:跟国家的节日一模一样。汪老师:什么那达慕,赛马节。被访者:(13:15)。汪老师:老百姓自己没有什么?被访者:自己是不开,敖包相会就是我们自己开,那达慕大会就是(13:25)开的。汪老师:敖包相会是什么时候呢?被访者:敖包相会就说不上了,私人的敖包,(13:34)自己选的日子,一般都是夏天。汪老师:盖房子,还是什么?被访者:不是,意思是敬土地爷的意思,就是敬土地爷。汪老师:一年一次?被访者一年一次。汪老师:敖包会。被访者:有的人家敬敖包会,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就是这样。(14:05)。汪老师:你觉得现在传下来的传统到你这儿还有,到你孩子那儿就没有了,都有什么呢?被访者:不知道了。汪老师:比如说穿蒙古服的衣服。被访者:那个都穿的,现在还穿,文化大革命开始那几年,六几年,七几年,八几年,没有蒙古袍,现在小孩,有些学校小孩都穿蒙古袍。采访者:是平时都穿,还是逢年过节才穿?被访者:过去我们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穿。采访者:平时就穿着?被访者:平常干活就穿着,现在到我这个年龄就没有了,现在小孩子穿的都是,开会干啥,什么节日,小蒙古娃娃都穿着蒙古袍。汪老师:你觉得蒙古袍比这个好在哪儿?有什么好处?被访者:你穿上这个短衣服,怎么穿上都没有那么帅,你穿上蒙古袍子确实帅。采访者:很漂亮。被访者:很漂亮,很帅,还有过去我们蒙古族(15:45),特别漂亮,蒙古袍子穿上到底不一样,特别帅。采访者:我怎么看你今天就穿的是这样一身呢?被访者:现在都穿成这样,过年过节我就穿我们的衣服。汪老师:你上次给我们唱歌就要穿,是吗?被访者:嗯,就是这样子。汪老师:现在你的闺女她们还会唱蒙古歌吗?被访者:都会唱。汪老师:小时候你教的?被访者:蒙古歌现在的年轻人都唱的,学校老师教他们。采访者:那儿水潭有没有(16:35)?被访者:没有,这个地方没有。采访者:现在成了死水了?被访者:就是死水。采访者:就是下了雨存的雨水?被访者:就是存的雨水。采访者:有没有鱼?被访者:有鱼都看不见嘛。汪老师:但是刚才有鸟,有鸟就有可能有鱼。采访者: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被访者:这个地方的名字叫什么?五个山。采访者:您家那块叫什么地儿?被访者:东湖。采访者:东湖村,是吧?被访者:不是,东湖,我们不说村子。采访者:是不是就是刚才咱路过的那一块,不是有很多水,咱在那儿拍照,就是那块,是吧?那个叫东湖?被访者:那个叫东湖。采访者:你家就在那块?被访者:我的家在前面。汪老师:比那个再上去一点。采访者:你那个新房子是在那块?被访者:在山上,新房子在山上。采访者:新房子在山上?被访者:嗯,新房子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