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黄河十年行之四 ——2016年的黄河源

参加黄河十年行的牛津博士说：黄河，跪着也要走完。黄河十年行十年走下来，真有人会跪着走完吗？其中的辛苦，是会让人产生联想。

2016年8月12日早上，麻多的日出我看到时，天空已经一片红色。可惜，正在大修大建的麻多乡到处是工地，等我走到空旷的地方时，太阳已经升高，但半边天还是红的。没有多一会儿，红色被天空中的乌云所覆盖，草地上的奶牛和挤奶女，成了我镜头中的主题。新的一天开始了。

黄河全长5464公里，流域面积752443 平方公里，是中国境内仅次于长江的河流，它发源于青海省巴颜喀拉山，呈“几”字形，流经青海、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陕西、山西、河南及山东九个省。由于河流中段流经中国黄土高原地区，因此夹带了大量的泥沙，所以它也被称为世界上含沙量最多的河流。但是在中国历史上，黄河沿河流域的人类文明带来很大的影响，是中华民族最主要的发祥地之一，所以中国人一般称其为“母亲河”。黄河是中国第二长河，世界第五长河，世界上含沙量最多的河流。被誉为中国的“母亲河”。

中国人民比较明确地认识黄河及其源头还是在唐代以后。因为从唐代起，中原人民同边疆少数民族间联系大大加强，特别是同居住在青藏高原上的吐蕃之间的往来日益频繁，而黄河源头是古代通往西藏高原的交通大道。

贞观十五年，文成公主嫁往西藏，吐蕃王松赞干布在黄河源头亲迎。

公元八二一年，唐使刘元鼎出使吐蕃，还曾专门考察过黄河源头。黄河发源于巴颜喀拉山北麓各姿各雅山下的卡日曲河谷和约古宗列盆地，分南北二源。两地海拔高程均在四千六百多米至四千八百多米之间，黄河源头被国家列来自然保护区。今天又成为三江源国家公园。

星宿海，历史上曾被用来表示整个黄河源头地区，实际上可以说是黄河出山东行后第一个加油站。这个“海”是一个盆形湿地，东西长约30公里左右，南北的距离较短，仅几公里至十几公里之间。

说是“海”并非到处有水，而是在盆地中相对更低洼的地方聚集有水，拥有众多的大大小小水坑和水塘，多到用满天星斗来比拟也不显得过分。另外，扎陵湖和东边与它相距不远的鄂陵湖，是河源地区最大的两个湖。

今天，青海省果洛州玛多乡的人更愿意说牛头碑，鄂陵湖、扎陵湖是黄河源头。

 

 

2016年这两个姑娘就是 照片中的孩子 

绿家园黄河十年行从2010年开始就为黄河源第一小学的孩子们捐书，捐钱。2016年第七年来到这里，孩子们的热情打动着我们。而我们把这些来自祖国各地的朋友们带来的一份心意带到了，也融进了孩子们的快乐中。

拿着我们《黄河纪事—2010－2013》这本书的两位小姑娘，老师们认出来正是5年前2011年黄河十年行拍到的学生。今天两个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

主管教学的副校长桑丁塔叶告诉我们，现在黄河源小学总共有五个年级，每个年纪一个班，学生人数是127个人，其中有6个学生年龄还不到,9月份才能正式成为一年级新生。

桑丁塔叶说，现在学校的各个方面无论是文体活动设施也好，日常教学的开展来说,都在慢慢的规范,情况会越来越好 。

不过，现在也有一些黄河源的孩子离不开家，母亲舍不得孩子，孩子离不开妈妈。这样辍学的，加上有些牧民家还是需要学龄的孩子放牧，这样加起来黄河源还是有一些孩子不上学。

我问桑丁塔叶校长，我在长江源采访的时候，数学老师说他们在教几何的时候，说什么是正方形，桌子就是正方形，或长方形。但是长江源的孩子没见到过桌子，他们没有桌子，所以教几何的时候老师很难给孩子比喻什么是正方形，什么是椭圆形。

桑丁塔叶校长说，这里的学生汉语基本能听明白,说就不太行了。老师都是藏族。他小时候老师在黑板上写字，黑板就是长方形，这倒不是问题。可是语文课上讲河塘月色，河塘这个地方就没有了，这没有办法教学生了。这样的情况只能通过一些图片，还有一些视频让孩子们想象。

现在黄河源小学有五个公办的老师，县聘的两个，学校自聘的有七个。

加起来十四个老师，教、管一百二十个孩子。桑丁塔叶校长认为还可以。

黄河十年行每年来到黄河源第一小学，捐钱是想帮助那里的自聘教师。国家分配来的教师一个月4000一5000元的工资。自聘的教师一个月多少呢？800块。而分配来的老师个个都是飞鸽牌，自聘的老师却个个是永远的。

我问桑丁塔叶校长是什么把你留在这个小学了，你不想走吗？

桑丁塔叶校长反问我：你不觉得这些小孩很可爱吗？

我说：但是我也觉得这儿生活不太方便。

桑丁塔叶校长说他也不是大学一毕业就来当老师的。他做过几年生意。他的家人现在都在西宁。后来通过考试来到了这么偏远的小学。开始来觉得是做人要有担当。可和这些孩子接触后，就不想离开他们了。有了很好的感情。

桑丁塔叶说，现在我们学校老师在学生生活里面担任的角色不仅仅是老师，更像父母，从早上六点半开始到晚上十点半睡觉，全程跟进。

我问校长，那么少的工资，自聘的老师们是不是还得去找点別的活路？校长说不会的。那么小的孩子离开家，住校，想家了，生病了，随时随刻老师就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的父母。

黄河源、黄河源的孩子、黄河源的老师，母亲河让我们相识。他们的故事能打动更多的朋友和我们一起关注我们共同的母亲——黄河吗？

2010年丈量黄河源 

2009年黄河源地标处

它，安静而厚重深沉地诉说千古史话。

有的人，敬畏着它，哽咽着不敢前行；有的人，爱戴着它，坐在它的身旁哭泣；也有的人，欣赏着它，为之兴奋。

2009年我第一次到了约古宗列后写到：约古宗列盆地东西长约40公里，南北宽约60公里，呈椭圆形。盆地内有一百多个小水泊，远看象是无数晶莹闪亮的珍珠嵌在其中。水泊四周,是绿草如茵的天然牧场。我们眼前的这眼泉水，在盆地的西南面,距雅拉达泽山约30公里。清澈的泉水不停地喷涌翻滚，汇合了盆地浸渗出来的无数涓涓细流,逐渐形成了一条宽约十米,深约半米的潺潺溪流，被称为约古宗列曲。

2010年，源头地理坐标四周这样的景致不见了。

2010年和我们一起到黄河源的黄河源第一小学校长更青伊西说，雨水多的时候这里就有很多水泊，雨水少的时候这里就干一些。这几年总的趋势是雨水少了。

我们走向黄河源的路上，也印证了2012年的雨水确实比前两年大。特别是我们的车子行驶到鄂陵湖的湖区边缘时，前两年走的湖边的那条道路，已被湖水淹没，车子只能从更高的一条道路上穿行。

路上，我们还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十月的黄河源，雪下得就很急了，一会的功夫地上全白了。

青藏高原，雨雪是说来就来的。1996年我第一次到长江源时，每天傍晚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可天空中一片乌云来了，“雪弹子”就叮当五四地下开，地上瞬间就成了白茫茫。当地人管冰雹叫雪弹子。不过很快，这些积雪就会融化，然后会通过各条如同毛细血管一般的大小湖泊、河流，将雪水输送到黄河中。

黄河源水量的变化，与全球气候的变化有着紧密联系。一旦因为气候异常变化，给黄河源带来的雨量多于或者少于往年，那么这一年的草原就会直接受到影响。雨量多，草原上的植被就长势旺盛。反之，则植被萎缩，依赖草场生存的各类动物也会受到影响。

2012年和2013年，黄河十年行看到的黄河源头基本没有什么退缩。同行的专家说这意味着这两年高原水的补给还算充沛。

可是，对踏上高原的黄河十年行专家而言，这未必是个好消息。“因为全球暖化，除青藏高原冰川加速融 化外，高原冻土层也开始加快消融，正是这些补给水，保证了黄河近年不断流”，“可从青藏高原的水涵养功能上讲，冻土层所涵养的水分甚至是冰川的7—8 倍”。补给水多了，说明冻土层化得多了。

2013年“黄河十年行”采访冰川专家沈永平时他说:冻土就像隔板一样，使得降水可以留存在地表，形成径流，滋润湿地和草场。而因为气候变化的影响，冻土层退化，＂隔板＂被破坏了，地下水位下降，草场和湿地都会随之退化。

沈永平研究员还说：青藏高原脆弱的环境受气候变化干扰尤为严重，地球上其他地区普遍升温0.5度，青藏高原温度已经升高了1.2度。在2000年时,观测到升温大约影响到了地下15米的冻土层，而现在这个影响范围达到了地下40米。

沈永平说:青藏高原的冻土是千万年来地质过程形成的，一旦破坏掉，在我们及之后几代的有生之年都无法恢复原状。冰川和冻土的融化，短时间内会增加水量引发洪水。但这无异杀鸡取卵，在未来几十年会造成水资源短缺的危机。它们加速消融，意味着有‘世界水塔’之称的青藏高原正在加速失水，这对其下游养育着的中亚、南亚等近30亿人口，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此，也有专家认为，如果没有这些全球暖化之下的高原融水补给，事实上流下世界屋脊后的黄河，在数千年里的频繁农耕、近现代工业、层层叠叠拦截的大坝等大量压榨耗水，在中下游某些河段，它实质已经死亡。

2014年草原生态学家刘书润在黄河源说：80岁我再来

草原植物学家刘书润老先生在走到国家地球竖的黄河源石碑时，不小心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被众人扶起后，老人蓦然大悟般坚持再次匍匐在石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藏式等身长头。在约古宗列源头，老人脱帽，将身体紧紧地贴向覆雪大地

77岁的老人，站起来孩子般哭着说：“我母亲是一个彻底的革命者，她死的时候，交待要将她的骨灰撒进黄河，我也想追随我的母亲”，“这次我本以为就要死在源头算了，老天不收，80岁我再来”。

母亲河的源头，让老人想起了故世时96岁的老母亲。

黄河十年行每年在黄河源头，来的人都会站在黄河最初长成的小水边讲讲自己到黄河源时的感受与心情。

李秀兰是京郊农民，也是民间植物学家，认识的植物真不少。在黄河源虽然高原反映让她头疼难忍，但她还是坚持走到了。站在黄河源，她哽咽着说：黄河十年行来了才七年河源就越来越小了，这对将来是会有危害的。我来走黄河，就是要了解我的黄河妈妈。我看过有关黄河的一个报道，说这里鼠害太多了，要撒农药，我就特别心疼，鼠死了，鹰也死了，好多野生动物都死了。你们不问问黄河妈妈这么做，是不是最后把我们人也杀死了？我说保卫黄河，就是要像我黄河妈妈这样用甘甜的乳汁养育中华民族，要让人们个个都健康成长。我不想说再见黄河妈妈。

几乎是每一年，黄河十年行到了黄河源头，所有人共同的感慨是：能以想象黄河那么大的一条河，发源时竟然这么小，小得超乎了来之前的想象。所有人共同的感受还有，这里的美是空旷的，博大的，神秘的，艰难的。

走到黄河源八次了的我，觉得今年河源的水又小了。2016年中国很多地方发了大水。1998年长江发大水的时候，我曾到长江源采访，那次采访中得知那年长江源的季风来得晚，季风对降雨量是有很大影响的。所以有专家认为1998年长江中下游的大水跟那年长江源的季风晚了有直接关系。

那今年2016年夏季中国的大水，与黄河源的气候、降水的多少有什么关系吗？

在黄河源，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

黄河十年行七年来，不但记录着黄河生态的变化，也和黄河边的人家结了缘。每年见到他们送上前一年拍的照片，这些照片里有着一年的牵挂。

文措，在黄河源第一小学做饭。2009年第一次到黄河源我认识了她。后来每次来她都会用脸亲亲我，藏人也有这样的习俗，每次来她也都有礼物送我。2015年更是从手上把祖传的手镯摘下来带在了我的手腕上。2016年，我给她带了件红色的外衣，她送给我一条自己编的马鞭。我试着甩时，她的样子让同行的杨剑坤说，你们的关系从这一甩，一躲中看得真真的。

黄河源第一家，这几个孩子我们分不清这一大家子人中谁是谁家的孩子，但每一次看到又长高了的他们，真是像来串亲戚。

2011年第一年到那时，他家屋外的经幡是全黄色，通常藏族的经幡是五颜六色的，不同颜色代表着天，地，河流。而全是黄颜色的，我们被告之，那是因为家里才一岁的一个孩子因感冒没有及时治疗去世了。黄色是对孩子的思念。

2016年，他家屋外的经幡又成了白色，孩子们告诉我们，是家里的父亲8天前去世了，问得了什么病，他们说不知道。

2016年在黄河源

2016年8月12日，黄河十年行离开黄河源继续沿黄河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