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30
江河水走西南之七-臭草紫径泽兰
文/汪永晨
今天我们沿着安宁河,从西昌到了德昌。和雅砻江相比,安宁河有幸生在平原,没有落差,也就没被如今时运正旺的水电开发放在眼里。不过安宁河两岸的污染企业我们一路上却是没少见到。记得去年“江河十年行”的路上,有一处蓝得出奇的水让我们停下车看个仔细。同行的水利水电专家刘树坤告诉我们,那蓝色是附近一个尾矿排水的污染。把一条河染成了那么艳丽的色彩,没有相当的“能量”是做不到的。
路上,我们花了一块二买了一斤樱桃,这是当地的特产。吃了后,感觉得出来名不虚传。
不过今天我们主要采访的并不是樱桃的种植,而是要探个究竟被当地人称为臭草的紫径泽兰的来龙去脉。这种被称为外来物种入侵的植物,如今不但长满了当地的大山,也长满了农民耕种的田间地头。虽然开着淡淡小白花,可还是被当地叫做臭草。
紫径泽兰
角半沟的干
当凤凰台“江河水”摄制组的车驶进德昌的角半沟时,沿着溪水走的车上的人一次又一次地问也上了我们车的农业与科学技术院指导站副站长毛万敏,山脚下的这条河的水为什么这么小。得到的回答是,现在是枯水季节。不过后来在我们采访51岁的护林员王华忠时,他告诉我们,现在角半沟的水,最多就有他小时候的三分之一。
小了三分之一的河
王华忠
“前些年水更少,现在已经慢慢多起来了。”为此王华忠很是赞赏退耕还林。他说,过去一亩山坡地也就挣个三、五百块。现在种樱桃,结好了,一棵树能结100多斤,就按8块钱一斤,他家有200多棵樱桃树,算算一年下来有多少收入。
喜报
养蜂
王华忠80年代初参加过对越战争。今天腿上还留有一块弹片。现在他每天站在进山的路口,给进山的车发通行证,进去的车记录在案后,如发生山火之类的事就能找到肇事者。这一工作让王华忠每月可以得到800元的工资。当然,他家最大的收入还是樱桃。退耕还林国家每亩地每年给260元。除了上面我们为他家樱桃算的帐,他家的已经长了几十年的核桃树一棵也有上千元的进项。
看得出这家人过得不错。我们问他,紫径泽兰影响你们家地里的农林作物吗?他说要是勤拔着点,地里的庄稼长得好,紫径泽兰就长不起了。
从王华忠家走出来,我们又走到路边的一块农田里,看得出,紫径泽兰,长满了这块地的田埂。正在耕地的老人家说,县里曾经动员民众四次大规模地上山下地试图斩尽紫径泽兰,但最后不得不认输。它漫延得太快了,人们要想和它较量,显然实力还没有具备。
樱桃园里的小男孩
大山对面是被冻了的紫径泽兰
今冬江南的大雪,这里也没能逃脱。受损失的不光是紫径泽兰,到4月底了还如枯枝一般,更严重的是樱桃、核桃等果木也冻得不轻。对当地农民来说,损失挺大的。
紫径泽兰到底是什么,这么厉害?什么又是外来物种?
要想弄清楚什么是外来物种入侵,我想应该先理解一下生态系统的含义。
生态系统是由生物物体及其生存环境所构成的相互作用的动态复合体。这是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概念,但其中所包含的内涵一直被人们所忽略。中国搞了几十年的植被恢复工作,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理解一个问题——什么是生态系统?更没有按照生态系统的自然规律,开展植被恢复的工作。
生态系统是经过成百上千年的长期进化而形成的。其中生存的动物和植物不仅适应了当地的自然地理气候条件,而且更重要的是物种之间形成了很复杂的相互作用的关系,也正是这些关系使得这个生态系统成为一个稳定的和能够自我维持的体系。因此一个生态系统中的物种组成和比例绝不是随意的。
那外来物种又是什么呢?对于一个生态系统而言,其中原来并没有这个物种的存在,它是借助人类活动越过不能自然逾越的空间障碍而进来的。在自然情况下,自然或地理条件构成了物种迁移的障碍,依靠物种的自然扩散能力进入一个新的生态系统是相当困难的。但是现在人类有意或无意的活动却使物种的迁移越来越频繁。
如果这些外来种在新的生态系统中立住脚,能够自行繁殖和扩散,而且对当地的生态系统和景观造成了明显的改变,它们就变成外来入侵种。因此“外来”这个概念不是以国界,而是以生态系统来定义的。经常有人问为什么四大家鱼也成了外来物种,它们不是我国土生土长的物种吗?是的,四大家鱼在中国南方地区是当地的土著物种,但如果它们被引入云南、青海、新疆等高海拔地区的水域中,它们就成了外来物种。云南高海拔水域中生物多样性减少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外来鱼种的入侵。
中科院动物所解焱博士
曾说,当初为进行植被恢复目的而引进的物种,现在成为极为头疼的外来入侵种。
外来入侵种是如何引起生态破坏的呢?
外来入侵种的最主要危害是采用各种方式杀死或排挤当地土著植物物种。有些外来入侵种就像“绿色坟墓”一样,可以覆盖其他植被。被覆盖的植被由于得不到足够的阳光和空气窒息而死,生长良好的森林就变成了被单一物种垄断的平地。
由于外来入侵种杀死或排挤当地植物,因而依靠当地植物生存的动物也就紧跟着大量减少,引起生态系统中物种的单一化,从而导致很多相应的生态问题,包括水土流失、火灾、虫灾以及当地特有生物资源丧失等。最麻烦的是,一旦外来物种大面积入侵后,就失去人类的控制,常常是想尽所有办法,诸如人工拔除、天敌控制、化学农药等都无法将其去除,甚至是无法限制其继续扩展。真正是“即使万民上阵,也难控制,人类在这些植物面前显得束手无策”。人类的努力常常反而助长外来入侵种的扩展,因为采取的控制方法常常是以对生态系统的进一步破坏为代价,而破坏后的地方更有利于这些外来入侵种的滋长。
虽然这些外来种不会因失去人类的控制而成为入侵种,但是它们仍然占据了当地植物生存的空间和养分,造成当地植物种类和数量的减少。植物的种类和数量的减少,就减少了当地动物的食物来源和栖息地,许多动物物种在当地会相应的减少甚至消失。这种格局将降低生物多样性,由于多样性的降低,例如控制害虫的天敌物种的减少,会大大削弱生态系统抵御病虫害爆发的能力,因此外来物种组成的生态系统所具有的生态功能和作用要远远低于天然生态系统。
解焱博士认为:大面积的种植外来物种,对于资源紧缺的中国来说是一种浪费,因为它们占领了空间,消耗了资源,却没有给我们带来应有的生态功能。而且外来物种正威胁着我国独特的生物多样性资源,并引起生态景观和其中物种组成的改变,继而限制依靠当地特有(或者说其他地方没有的)生物多样性资源为基础的生态旅游业的发展,降低当地特有生物产品的生产。
因此,即使不会引起外来入侵,外来物种仍然会给当地人民带来严重的生态和经济发展问题。任何以实现植被的生态功能为目的的植被恢复,都不应该使用外来物种!保护中国特有的生物多样性资源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我在美国曾经参加过一个民间环保组织的活动,就是到城市郊外去采草籽。他们告诉我,现在他们那用来美化城市的花花草草有不少就是从野外采集,然后种在城市城里的。这些本地物种不仅适应当地的环境,也不用花钱买了。对于城里的大人小孩子,在野外采草籽,其快乐也让他们一到周末就盼望着走进大自然。
在我们中国,现在引进外来物种美化环境的风还很劲,解焱说,就连天安门广场的草坪用草也是美国俄罗冈的。
看来,要想让大众认识什么是生态系统,什么是外来物种入侵的伤害,紫径泽兰怎么才能不再在我国的四川、云南、广西、贵州的大山里,田地间继续称王称霸,我们还有很长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