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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江河十年行”之十三-―走过移民村

2010-01-08

汪永晨 周晨

    2009年12月27日,从龙开口电站出来以后,“江河十年行2009”与两位博学且颇具知识分子良知的专家杨勇、范晓分手,然后继续前行。

村边

开往龙开口的水泥车,跟着我们一路都有

金移村的现状

  从龙开口电站到鲁地拉电站的途中,“江河十年行”发现一个叫金移村的移民村,这是一个因修建金安桥水电站而整体移民的村庄,所以称为金移村。

远看移民新村

我们从金沙江边搬到了这里

    金安桥水电站是金沙江一库八级电站中的第五级,总装机容量250万千瓦,蓄水后淹没耕地2000亩,移民2000人左右,工程总投资约120亿元。也就是这个电站,让媒体曝光了很多次,南方周末2004年就以头版大篇幅文章写到“金沙江告急”。温家宝总理为这个电站已经几次批示,并发了火。2009年4月份,总理再次批怒江水电开发项目时说:“此事影响大,应再广泛听取意见、深入论证、慎重决策。金沙江水电开发未批先建,遗留许多问题至今未了,前车可鉴。关于水电建设,我在2004年10月20日曾在发改委的报告上批过一番话,附后望作参考。”批示中指的遗留问题至今未了的就是金安桥电站。

    2008年“江河十年行”走到这里时,一些就要搬家的移民对新家仍然充满着向往和忧虑。

2008年“江河十年行”走到金安桥人家

    我们这次来这前,一路上给我们当向导兼带队的攀枝花老陈就告诉我们,一定要去那个移民新村看看,他夏天去过一次,那儿的老乡从金沙江边搬到这里,却没有水喝,看你们能不能帮他们呼吁一下。

村头的老乡纷纷向我们走来

政府给我们盖的是这样的房子了

这是我们自己装修的家

    我们走进村子,本想一边采访,一边吃饭。因为大家一大早就赶往龙开口电站,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一段路又是极其颠簸,大家早就饥肠辘辘了。然而,令我们惊奇的是,这里的饭馆统统闭门谢客,没有一家营业。

   “自家的水还不够用,那还有人开饭馆。”村民李大爷告诉“江河十年行”。

    这让我们感到十分奇怪。问了已经围上来的村民我们才知道,这是一个以傈僳族为主,还有少量彝族同胞的村子,因为金安桥电站要蓄水,他们被要求从大江边搬到这里统一建造好的农民新村,也就是金移村。搬来之后发现,这里的基础和公共设施都有问题。房屋地基下陷,房顶裂缝,老乡们不得不用微薄的补偿款重新建造。不过,从他们对新房子的装修不难看出,他们原来的生活水平。

    重新建房还在其次,由于搬迁仓促,这个金移村选址的最大的问题是,不靠近水源,用水很不方便。

装修了洗澡房,可是没有水

移民们对政府一定要他们统一用这样的砖有点不放心

   “要用水泵从山那边抽水。现在水泵坏了,已经五天了。现在家家户户用的都是存水。”李大爷说。他家里原来有五亩耕地,十几头猪,还有数不清的果树和林地。

最大的愿望是能洗个澡,原来天天可以洗的,现在没有水洗。

我们只能向他们捐些带来的书和故事片的光盘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院子太小,根本没法养猪,再说也没水。”李大爷如是说。

    “江河十年行”通过村民李大爷了解到:补偿的方式也十分特别。因为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深山密林中,自家的耕地和林地不计其数。当地政府移民局在补偿时采用了一个看来十分滑稽的赔偿方式:以房屋为中心,方圆十米,有什么补什么。十米之外一概不管。

    “我们的大片耕地和林地都没有补偿,十米之内那有什么东西呀?”村民们纷纷抱怨。

    最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坏掉的水泵没有人修吗?

   “没有人管,老村长病了,移民局的人把我们迁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村民说。

    这里的村民长居深山,平时很少跟政府部门打交道,若不是移民,也许一辈子也不用打交道,但移民局的人再也不来了,面对这种情况,村民们不知道该去找谁来解决。“是他们(指移民局)让我们搬过来的,现在却一个人影也找不到。”李大爷说。

我公公已经快100岁了,天天发愁水不够喝的

金移村

    除了把这个村的现实记录下来,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乔装改扮进入鲁地拉

    2009年12月29日傍晚。我们试图开着大轿车进入鲁地拉,但是被拦在了外面,只是拍到了一些夕阳中的大山与大江的照片。

进鲁地拉前的吊桥

科学家说能不能进去看看,被劝不要了吧

夕阳中的鲁地拉电站进口处

    2009年12月28日,大家议决租用一部施工车辆进入,复制龙开口的遭遇。但鲁地拉的关卡明显比龙开口严格许多,这从昨天的初访被拒就能感觉出来。为了严格管理,水电业主和施工方给每一个需要进入施工区的车辆办理了通行证,凭证进入。据了解,要进入大坝主体工程区域,要经过三道关卡的层层检查。

    为了便于顺利通关,“江河十年行”租用了一辆带通行证的轻卡,六名队员也乔装打扮了一下,伪装成当地人和家属。有位队员为了掩护相机,将相机藏在肚子上,做怀孕状。

    经过一番精心伪装,六名队员坐上轻卡汽车(车厢两人、货仓四人),向鲁地拉大坝的主体工程进军。

工地里的路

车上拍到的

    我们通过第二道关卡后,轻卡司机担心后面货仓的队员被发现,这样他会被收回数百元办理的通行证并失去在工地干活的机会,所以执意让四人下车,另外联系了一辆同样具有通行证的皮卡车。结果,皮卡车在第三个关卡前被保安拦截,直接把我们中一位戴眼睛的摄像的衣服拉看,看到了衣服里藏的摄像机。四位记者,包括两个摄像被挡在第三道之外,皮卡车的通行证被保安收缴(后经“江河十年行”交涉讨回)。

    幸运的是,坐在第一辆轻卡上的汪永晨和画家占山顺利通过三道关卡,进入大坝主体工程区域。然而,我们发现整个大坝静悄悄的,看不到任何施工迹象。而在我们前一天,和今天进来前,当地人都告诉我们,天天往里拉水泥,能不开工吗?特别是街上一些小商店的老板们,很高兴这里已经又有的生意。

    而且,前一天下午的时候,我们还看到很多施工车辆满载建筑材料往返于公路上,繁忙且紧张。

鲁地拉电站工地

鲁地拉工地

鲁地拉大坝前

    等我们从大坝出来,走访附近居民才得知,大坝业主于昨晚下达紧急命令,为了阻碍记者和环保人士的取证,暂停了坝区的一切施工,所有的大卡车今天都不准进工地。我们推测,或许昨天我们在门口试图以科学家的名义进去看看“惊动”了业主。让他们“果断”下达了停工的命令。不然,还能有什么解释,为什么突然工地上静悄悄了呢?租给我们车的司机也觉得奇怪,每天里面那么多车,今天怎么一路上一辆大卡车也没碰到。

大坝就修在这样的峡谷中

鲁地拉电站里

    江河十年行2008,走进鲁地拉电站时,杨勇就指着这些大峡谷中大山的褶皱告诉记者们:这样的山形叫倒转折皱,大山的这种构造属于易碎山体,同时也会引起新的造山运动。

大山的折皱

2009年11月,鲁地拉又发生了一次4.9级的地震

    地质专家认为,这样的大山的褶皱,是大山活跃后留下的痕迹,也是地质活动极为活跃的地方。事实亦是如此,2008年6月9日鲁地拉发生的泥石流,使9个人失去了生命。2009年11月,鲁地拉又遭到一次4.9级的地震,杨勇和范晓在我们的大巴课堂上都提到了。

    金沙江的生态系统非常脆弱,电站的建设有可能会让很多珍稀鱼种面临灭顶之灾,而电站建设也将导致更多山体滑坡的危险,不过,尽管金沙江上的大坝面临生态,滑坡,地震等多重考验,但是建坝的脚步从未减慢,大坝的建设者相信他们很快会通过环评审核。

    这段文字,只要百度一下鲁地拉就能看到。但却并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真希望,我们对此的呼吁有关部门能够看到。

2006年时的刘玉花家

朱刘昌

刘玉花和女儿

    从鲁地拉电站出来,就到了保山市境内,“江河十年行”连夜赶往隆阳区潞江镇的坝湾村,和金移村一样,这也是一个整体搬迁的村庄。村庄里有一户我们定点跟踪的移民,在她们还没有搬迁时,我们就找到了她们。这家的女主人叫刘玉花,28岁,育有一儿一女。她的小儿子两岁,从娘胎里到呱呱落地再到满地跑步,“江河十年行”一直关注着他的成长。虽然这些并不是“江河十年行”的考察内容,但却告诉我们一年年的岁月变迁和时光荏苒,鼓励着我们走下去。

    刘玉花家是小湾水电站的移民,移民之前有五亩耕地、一亩水田,五亩菜地和三亩半林地,此外还养了七头猪,她和父亲朱刘昌在家里打理,丈夫在外面打工,日子平淡且富裕。

    然而搬迁六个月来,家里的生活陷入了窘迫。由于是置换搬迁,她们的土地没有得到赔偿,但是新的土地却迟迟没有下来。没有土地,她们的一切生活物资特别是蔬菜都要购买,村子里物价飞涨。高昂的物价让很多人已经不敢吃菜,因为他们为数不多的积蓄在购买房屋时已经所剩无几,有的甚至负债累累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原来,老房子政府补偿价是300块钱每平米,新房子是政府统一建造的,需要按700块每平米,仅刘玉花一家,这中间的差价就要五万多元,她们不得不靠借账才能补齐。然而,即使如此,房屋的质量相当令人担忧,裂缝无处不在。应村民的邀请,我们走访两户人家,一位包姓村民说,如果不是自己翻修了一下,下大雨房子都会漏水的。

    刘玉花和丈夫在自家的门面房开了一家小餐馆,失去土地后,这是她们家所有的生活来源了。刘玉花做的黄闷鸡,2008年我们来时,就觉得太好吃了。她用自己的手艺开了小餐馆,可因为是在移民村里,生意冷清。除了物价高涨的原因之外,竞争者众多和顾客极少也是原因之一,在不长的临街门面中,有好几家饭馆。

   “家家都有政府给盖得门面房,生意做给谁呀?”刘玉花很无奈。

    刘玉花十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从此她和父亲相依为命。“江河十年行”2006年来的时候,朱刘昌侃侃而谈。

   “这两年因为搬迁操心太多,风湿病越来越严重,身体已大不如前了。”朱刘昌的女婿,刘玉花的丈夫如是说。

    我们今年见面时,老人家佝偻着身躯,连打个招呼都比较困难。

    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照顾小店生意,刘玉花没有同意丈夫外出打工。

    “可现在那有什么生意呀!”刘玉花丈夫着急地说。

     “现在这个饭馆就是硬撑着,慢慢等,等政府把我们置换的地分下来,种点粮食、蔬菜和玉米,我还能养猪。”刘玉花说。

当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抱不动了

    虽然刘玉花一家面对新的生活还有很多难题,但她的新家屋子大了,小饭馆也还能给家里的生活以希望。如果政府能很快把地给他们找到,像他们这样任劳任怨的农民,日子还是会一天天好起来的。不能给这家人什么实际帮忙的我们,只能给他们一些鼓励和祝福。这一天,离新的一年只有三天了。

澜沧江流域没有被开发过的山间、田野

   明天,我们将要走进怒江峡谷,感受怒江之美,这也是大家十分期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