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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次怒江行之五】一个怒江汉子的梦想

汪永晨

2021-04-11


认识扎西格荣很偶然,因为我们的车进不了独龙江,临时找来了三辆面包车带着我们进独龙江大峡谷。扎西是我们找来的丙中洛村的一个司机。扎西的梦想就是自己家能盖一个空心砖的房子。


记者的职业习惯,让我在车上就跟扎西聊起天来。没想到他的经历真精彩。
扎西四、五岁就为自己家和邻居家放20头牛,一天挣两块钱给妈妈补贴家用。
8岁时妈妈去世,家里做饭的事就由他承担了。那时候上山放牛是他和哥哥的活儿,在山上一呆就是一个月。风餐露宿的他那时就已经有了梦想,有了钱给自己家盖一个空心砖的房子。我问他在山上有什么惊险的故事,他说有一次他挖草药重楼挖着挖着就走远了。到了该和哥哥会合的时间没有回来。十八岁的哥哥流着眼泪找到的他,当时他1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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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家的牛春天送上山,到了秋天牛自己回来了。放暑假的两个月,他上两次山,给牛喂些盐和玉米面儿,这期间他就在山上挖草药,去一次挖的草药能卖100多块钱,就把自己一年的学费都挣上了。



18岁扎西出去打工,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他到南京、安徽造船厂打工。过惯了怒江边生活的年轻人很难在外面呆下去。可是扎西说,那个时候支撑他的精神力量,就是攒够了钱给家里盖一个用空心砖建的房。



兜里有了6万块钱的时候,他回家了。先买了一辆拖拉机拉货,赚了钱又贷款买了一辆大卡车到西藏拉货。只会开拖拉机的人一下子到西藏高原开大货车经过的苦和危险就别提了。好几次后轮都掉到悬崖边上了,同伴用大石头才又把它垫回来。可扎西的逻辑是:苦命人,运气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让他离实现自己梦想的那一天越来越近。
用了两年的时间,扎西还完了大卡车的贷款,正赶上怒江发展要在家门口修路。可是他们家在山坡上,修路修不到的算上他家有6户。
扎西认为路决定着他们未来的命运,他一家一家的协调,一次又一次的找乡领导。最终政府硬是多花了100多万,路从这6户人家的门口经过。



扎西说他开始也没想到能为这6户邻居做了点自己能做的事儿,每想到这事,心里都美美的。


路修到了家门口,扎西开始筹划着要做自己家的农家旅舍。建房子用的石头是他沿着江边儿一块一块捡的,这就省去了买石头的钱。去年的疫情,使得游客少了。今年看着一天比一天多的游客扎西算计着,这样下去一年自己挣个30万是有希望的。



如今扎西认为不光梦想实现了,而且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扎西说是打工,是坚辛给他铺了一条路。



我问扎西当年这里要修大坝的时候,你希望修吗?他回答的很快说,当然不希望。我那个时候在想,如果修了坝以后我们去哪儿生活?如果修了坝以后我们能干什么?修了坝以后,我们这儿的生态会不会被破坏?江还能那么绿吗?


现在政府为一些家在山上的人家在江边修了房子。可是老人们还是喜欢在大山上生活。因为他们知道怎样和大自然和谐相处。知道怎么不乱砍树,那可是我们要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的。



扎西说他有一个朋友,原来住在山上,因为是滑坡地带,政府在县城边上给他们一家11口人分了5间房。扎西说没有政府,他们家永远也住不上城里大房子。
我们感谢政府为我们的生活带来了这么大的变化,但是我们也希望自己的家乡不会像其他的地方那样环境被污染,大江被破坏。



现在丙中洛家家都盖了房,有了接待能力会不会抢客人?会不会也有了激烈的竞争?我问扎西。扎西说不会的,我们都会互相帮忙,村子里从来不会因为抢客而闹矛盾,还会互相介绍,我们生活在一起。


由于生活所迫,扎西读的书不多,但是他娶的媳妇儿却是云南大学法律专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在贡山县城当检察官。
我问扎西,她会不会嫌你文化水平低。他说我的爱人跟她的妈妈说,现在在城里工作的人吃喝嫖赌的都有,扎西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努力为自己的家过得越来越好越的年轻人。如今扎西的媳妇儿看家里的生活过的越来越好,正想再努努力考研究生呢。



我们的车开在美丽的,神秘的独龙江畔时,扎西给我们唱了他会唱的山歌。他说我们这儿的歌都是歌颂母亲,歌颂大自然的树,大自然花和大自然中的江水。
通常人们会说,运气不好所以命才不好。可是在扎西的逻辑里,是命苦的人,运气好。他坚信老天爷会帮助他这样虽然苦,但有梦想而且会为梦想付出努力的人实现自己的梦想。



扎西特别强调,自己有了今天这样的好生活,就是人一定要有梦想,而且要真诚地为实现梦想而努力。
我想以后在我想念怒江的时候,扎西生活会过得怎么样,一定也是我会常常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