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9-29
文图 汪永晨
2009年7月13日,可以说是我人生面临最大挑战的一天。
这一天,在海拔5400米的青藏高原,为了寻找长江源的冰川,我徒步从早上10点走到夜里2点,走了16个小时。经历了8-10级的大风和打在脸上生疼的冰雹,闯入快要齐腰的冰河急流,天黑以后的迷路,大风和冰雹打得我站都站不住……
7月12日,我们是在看到了远处的一片雪山后决定再次寻找新的冰川的。这里被杨勇称为长江内流河的发源地,有没有名字的雪山,没有名字的冰川,没有名字的长江源区的支流。记录这样的处女山、水,对于科学考察来说当然非常有意义。
对我来说,此行没有拍到十一年前拍到的,像姜古迪如冰川那样的冰塔林,是巨大的遗憾。所以,继续寻找拍到冰塔林的可能,是我的渴望。
7月13日的早餐
路过的雪山
走向冰川的路上
走向冰川的藏野驴
从2009年中国气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西藏地区7月份平均气温为1951年以来历史同期最高值,青藏高原部分地区气温较常年同期偏高2摄氏度以上,而西藏西部和南部的降水量较同期偏少三至八成。
在全球变暖的大背景下,今年入夏至今西藏极端高温事件的增多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虽然气候变化是全球性的问题,但由于独特的地理自然环境,青藏高原已经成为受气候变化影响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随之出现的冰川减少以及生态环境的恶化应该得到充分的关注。
走在江源的我们,对此的感受是一天要经历无数次的冰雹、冰川下干干的河床和河床里开着、长着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
退化的河床
江源的紫花
河床里的红花
江源白花
江源的小白花
江源的黄花
江源的叶与花
江源镶边的紫花
江源的红绿搭配
激流中的小草
江源的绿色
立体植物
“看山跑死马”这句话,在江源是让人感受最深的。早上10点出发时,连杨勇也说我们三、四个小时能走到远处的雪山冰川。此行年龄最大的我,怕拖大家的后腿,况且前两天还走得差点没晕了一次,心想着能快走时尽量往前赶,所以连杨勇和几个年轻人在山上休息时,我也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前走。心里的目标就是今天一定要拍到冰塔林。心里有了目标,我在高原上的行走速度那就是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越走越近的冰川
冰川前渺小的我们
江源的河床里一天从早到晚的变化是很大的,这点我在1998年从长江源头的姜古迪如冰川坐着皮筏子往下漂流时就深有体会。早上起来,河里没有水不代表河里就没有水了。等到太阳出来,冰川被晒化了,河里的水就会慢慢多起来。这次的江源行,有很多网状水系,连下午也是干的,那真的确实是已经到了我们面说过的,藏民们要请喇嘛们去求雨的份上。到了我们不能不呼吁,全球气候变化对三江源的影响真的到了要引起人们高度关注的时候了。
我们今天走的江源冰川,看来还好。越往冰川前走,水越来越大。
看山跑死马
水越来越大
试试能过吗?.
当同行的周宇告诉我,已经是下午5点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在海拔5400米的高原上走了7个小时。周宇说,我们最多能走到6点,这样回去要是和来时一样的速度,意味着也要在夜色来临后走到夜里两点钟。
冰川就在眼前,只能再走一个小时。晒了一天的冰川,将冰川下细细的流水变成了激流。滚滚的激流横在我们前往冰川的路上。
看我已经到了不顾一切也要靠近冰川的劲头,周宇拉着我边往冰河里趟,边警告我,水没大腿就不能走了!水没腰是一定不能走了!
水快要没到腰的那一刻我知道,真的不能走了,不是冷,而是水太急了。即使我俩相互拉扶着,我们也无法再在激流中站稳,更何况迈步。然而当时,人倒在水里怎么办我还没怎么想,因为我游泳的水平不错。想的是我脖子上跨着的相机掉在水里怎么办?掉在水里冰川也拍不成了。
不得不从激流里又走出来的我们,这时看到走在我们前面的陈显新。他已经走到了冰川脚下,但同样是被冰川下的激流拦住了去路,而无法靠近冰川。
跨不过去的河
和冰川留个影儿
在高原上走了8个小时以后,面对虽然看得很清楚的冰川,但要走也得一两个小时才能靠近,加上还在不断有冰川融水汇入的江源冰河激流的阻拦,我终于不得不告诉自己,这次的江源行,我拍不到十一年前拍到的姜古迪如那样的冰塔林了。只能带着遗憾往回走,而这遗憾不仅只是这次,还可能是永远。
离开后的回望
走在冰水里
走出冰川下的河水
当周宇一再提醒我回去还要走八个小,天黑后,我们还有可能迷路时,我并没有想到问题的严重,。还是在一个劲地为没有拍到冰塔林而遗憾。我甚至认为江源天黑要到10点钟。我们天黑前可能就走到宿营地了。
当天真的黑了时,我开始怀疑我们是飞到冰川前的。怎么会走了那么远?怎么走也走不到宿营地呢?
走不到的程度,已经到了我让同行的周宇,陈显新不要管我,自己先走回去,我自己慢慢走;
走不到的程度到了,迷路后,来接我们的杨帆和袁晓锦打着电筒带着我们往前走时,我再次说,你们先走,别管我了;
走不到的程度到了,在深夜,近十级的风带着大冰雹时时砸向我们的头,我们的脸,我们的浑身时,我站在那儿一步也不想再走了。
然而,同行的人没有放弃我们的前行。我们被他们拉着,准确地说是拖着,在夜里两点钟的时候,在极度疲乏、迷路、天黑、大风、冰雹中,竟然和去时一样,也用了8个小时走回了我们的帐篷。
那一夜,接下来的大风和冰雹不管怎么刮,怎么砸在我们的帐篷上,我都觉得:我们不再有危险了。
云雾中的冰川
海拔5400米走了16个小时后冰雹小了,举起话筒说.....
这就是大自然。
想想当年在《新京报》上发起的争论,我们是不是要敬畏自然。声称敬畏自然是反科学、反人类的学者们,如果也走进江源,还会坚持敬畏自然是反人类,反科学吗?
没有在长江源拍到冰塔林的遗憾,我至今还在心里隐隐作痛。
杨勇说:今天我们虽然没有走到冰川,但让我们更清晰地看到了长江内流河与外流河发源的关系。这对我们认知长江,是一个重大突破。应对全球气候变化,为中国找水,这是重要的考察、记录的内容。
明天的经历,是我们如何从江源走出来,这又是一次记录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