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公众参与 志愿行动 黄河十年行2011之七

黄河十年行2011之七

2011-08-23

黄河十年行2011之七——尕海今天的人与自然

来源:绿家园志愿者 2011-08-23 汪永晨 周晨

 

2011年8月18日,黄河十年行从玛曲出发经甘南高原湖泊尕海,再回到青海。继续向青海的循化和天下黄河的贵德清进发。

玛曲,黄河在这里流过

 

车在玛曲,让人想起小时候的一句话:有山、有水、有河流

 

修路让大山成了这样

玛曲湿地是我国青藏高原具有极高生态价值和社会效益的大型多功能高寒湿地,是黄河重要水源补给区,在蓄洪、涵养水源、防止水土流失等方面起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但是,由于人为活动和自然因素的影响,玛曲生态环境逐年不断恶化,严重威胁着“黄河蓄水池”。

依据玛曲县环保局2011年6月公布的生态环境保护工作现状。玛曲县环境保护面临以下问题:

一是草地沙化严重,据不完全统计,全县有90%以上的天然草原存在不同程度的退化。

大山里的工地

无人区里的人

湿地

二是湿地、森林资源萎缩、河流干涸。由于受全球变暖的影响,致使持续干旱经常发生,地下水位下降20多米,降水量、河流量减少。

三是草场超载过牧,草地质量下降,草畜矛盾突出。天然牧草平均产量由80年代的每亩400公斤左右下降到300公斤左右。

四是河岸塌方与水土流失严重,境内黄河干支流由于缺乏治理致使水蚀、风蚀、重力侵蚀现象恶性循环。

五是虫害、鼠害严重。鼠虫害严重地区许多草原逐渐演变为沙化区。目前受鼠危害面积达300万亩左右,占全县可利用草场面积的23%。

六是生物系统多样性锐减。由于草原退化、草地沙化及水土流失、草地荒漠化等因素影响,植被覆盖面大幅度下降,野生动物种群大量消失。据六七十年代有关资料考证,玛曲各类珍稀动物多达230多种,现在只有140多种,减少了近90余种。

高原上的小牧童

挤奶

 

戴着耳机的放牧人

牧场到处是工地

玛曲县环保局2011年6月,能够公布这样的生态环境现状,让我们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黄河十年行同行的专家们一直认为,保护和恢复玛曲湿地不仅对研究高原生态系统的变迁和演替,保存野生动植物种质的遗传多样性和拯救濒危物种具有独特的价值,也有利于保持区域生态平衡的稳定。

尕海上的飞翔

阴天中的尕海

觅食中

我第一次到尕海是1993年的8月。那次青藏高原行,让我知道了作为一个广播记者我以后会更多的关注什么。因为我看到了高原的美丽,也看到了我们人类对高原的破坏。

那次在尕海边的一幕,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一只鹤妈妈在天空中教小鹤飞翔。起飞,降落。它们飞得那么随性。可惜当时我手中只是拿着录音机而没有相机。不过,蓝天白云中的三只鹤的身影却刻在了我的脑海里。至今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它们。能在脑海里留一辈子的内容,每一个人都不一样。能一辈子留下的事儿,应该说也不会太多。

尽管玛曲的生态环境逐渐恶化,但玛曲的美依旧令人眷恋。我们到那里时,太阳躲在云里,但一行人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叫停车,尕海的风景,水面上翱翔雁、还有鸭。湖边小村庄的宁静祥和都让我们感叹着这里的韵味。

同行的人有举着相机,采风拍摄,也有入户想和海子边的牧民们聊聊他们今天的生活。

高原上的尕海

尕海边的村庄,牛粪是围墙

房前屋后是花草的海洋

这只小鸟叫戴胜

周晨和几个人随机走进藏民木尔考的家中,木尔考手持转经筒,在家门口迎接我们。木尔考说,这个叫秀哇村的村子,是四十五年前从山中迁出的。刚迁来时只有几户人家,经过近五十年的发展,村子变成了208户。

木尔考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已成婚,有三个孩子,二儿子在县城读书,小女儿在家帮忙照料家务。由于尕海临近公路,交通方便,所以这里的村民汉语都说的比较好,也敢于出去打拼,木尔考的大儿子就出去做起了生意。

木尔考在自家的经堂接待了我们,后来得知这是对陌生人至高的待遇。这间装饰考究的经堂所在的院子,是他用大儿子打工的收入,又加上自己的积蓄,买下了乡政府搬迁后的旧房子,整修一番得来的。

“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把他们限制在草场上,二儿子要是能考上大学,以后应该会去县城当干部。”木尔考微笑地说。

平时除了兽医,木尔考也还放牧,有60只羊,100只牛,令同行者感到意外的是,木尔考是为数不多明确表示支持网围栏的牧民。木尔考认为,人越来越多,草场的面积不变,牧民之间容易发生冲突,以前每个冬天要搬几次家。有了网围栏之后,他分配到了满意的草场,依据自己的草场承载力合理确定牲畜数量,还减少了摩擦。

当问到网围栏会不会耽误野生动物的自由迁徙?

天、水、鸟、花、草“编织”出的尕海画卷

这里的鸟有不少是这样蹲在铁丝网边的木桩上巡视

木尔考说,这一带的牧场是以放牧为主,追求的是载畜量,很少会有野生动物。

走出木尔考家,同行者十分感慨,这个村子临近县城,外观跟一般的汉人村落差别不大,但却独守着一份信仰和真诚。

路上的攀谈

尕海人家

快开学了,可这位姑娘还在为上学的钱没有着落而着急

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忧愁

这个姑娘家里因母亲的病而生活越来越困难。过两天母亲要去做胃的大手术。就要开学了,虽然现在上学不要学费,但是去县城上学,吃,住,行还是不小的一笔钱,全家人正在为此而着急。当时在屋子里采访的我们几个人,除了安慰他们以外,也凑出了眼下家里的需求。同行的丹麦社会学家米晓琳后来知道了,表示这家孩子以后上学的钱,她来付。

没有牛羊,没有田地,全家的生活来源是挖草药

疾病对这样的家庭来说是太大的挑战

出了尕海,黄河十年行的同行者们开始在车上分享各自的体会,不想却展开了一场新的大巴辩论,不过这次并不是关于藏区的辩论,而是关乎调查的方法问题。

远望

近拍

生态学家王海滨对黄河十年行一行人在尕海的社会调研表示异议。他说:我是搞自然科学的,我需要数据的分析,我觉得这种简单的聊天和谈话,很难得出有用,有价值,可用的数据。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的徐家良则认为不能走极端:国际上和学术界普遍认为结论应该是通过数据得出的。但是也有其不合理性,比如说人民的幸福感问题,幸福感能用数据说明吗?不行,有多少头牛、多少羊,多少收入,不能测量出幸福指数。

王海滨认为这不是一个走极端的问题,是一个研究方法的问题。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来说,一个自然科学不是要解决很多的问题,而是解决一个很小的问题,在做研究之前,我要先做一个小小的假设,通过实验来验证我的假设,如果实验结果不符合我的假设,我们会重新来,一个一个的验证。不可能一个实验能解决很多问题。在研究中,数据来源有几种,一种是数值型的,一种是参数性的,如我们的幸福感比以前大了还是小的,生活好了还是差了,在那些方面感到幸福,这其实也是可以做定量研究的。

汪永晨说,我常被别人说成是“极端的环保主义者,”现在我倒觉得王海滨是极端的科学家。因为他认为只有他那种研究方式才能被引用,他认为的研究方法,才有价值。我觉得就像别人说我是极端的环保主义者,我听着不舒服,但是我也承认,黄河十年行既不是一个纯科学的考察,也不是乌托邦。我们叫媒体调查,我们希望将“极端”的科学家和像赵连石这样的“极端”环保主义者拉在一起走黄河,让他们的视角,和他们研究的方法在行走黄河的过程中进行碰撞,让同行的人在大巴课堂上评判,也让看我们绿家园江河信息的人去了解,去思考。

来自香港的曾经是记者,现在是中医师的许冬华认为,考察的时候必须要有科学的精神,每一个案,都有其独特,不管有没有代表性,都应该尊重。各种研究方法和见解,背后的科学精神是可贵的,对于这个团体是有好处而不是由坏处的。

有着资深记者经历的欧家麟却认为,现在面对的不是自然,而是人,人是有社会性的,人可以使用一定的数据,很多的所谓调查是有水分的,很多的数据是可以作假的,所以做出的分析结果是不对的。比如说你去问牧民,你幸福不幸福,开不开心,你觉得他们说得都是真话吗?

讨论正在激烈时,黄河十年行接到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的电话,希望在下午两点左右做一次采访。本想在碌曲县城吃饭,并做好直播的配合,可是在进城之前被告知十一世班禅要来碌曲讲经,外来车辆不得入内。只好在路边摊上解决吃饭问题。 

中科院寒旱研究所的蓝永超、时代周报的严友良和绿家园的汪永晨,站在黄河湿地边的一个小饭馆里向北京的听众讲着我们一路走来的黄河源那涓涓的细流、黄河边天空中的猛禽、黑颈鹤和黄河湿地中的动物,植物受气候变化的影响,去年和今年的变化。

与北京听众连线

走过碌曲之后,就可以看到道路两旁五颜六色的梯田,成捆的青稞收割之后码放在田地里。领队赵连石说,因为海拔高,气温低,现在的青稞刚开始收割,从碌曲到合作这一段是夏河河谷,是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的过渡带。

这里是若尔盖草原的一部分

草原与山石相连

一路走一路在下雨。河道里涨了水,不时看到路基被冲垮和小型塌方。赵连石认为,正是因为农耕民族在两岸丘陵地带开辟梯田,造成了严重的水土流失,泥沙流入河道,河水因为泥沙的注入而放荡不羁。

水土流失,河流堵塞

再向下走去,道路两旁不时看到一些清真寺和一些独特的民居。这种民居高墙大院,感觉很缺乏安全,有点像客家人的土楼。中科院旱寒所的蓝永超研究员对少数民族历史颇有研究,据他介绍,这些高墙大院的房子都是萨拉人的民居。萨拉人在元代时开始迁入中国,是阿拉伯裔的后代,由于总数稀少,萨拉人不跟外族通婚。

路边的宗教建筑

蓝永超说,历史上的青藏高原,生活资料稀缺,生活在这里的少数民族经常为获取相对较好的生活条件而互相攻击,筑高强,盖大门,用高墙大门来保卫自己的家园,是一个弱小民族最基本的反抗。

今天一天都在阴雨中,我们没有拍多少若尔盖草原的照片,傍晚时份,我们进入了青海循化中国萨拉族最集中的所在地。我1993年第一次到这儿时,这里给我留下两个深刻印象:一是干净。当时很矮小的土房、土院都扫得发着土的光泽。再有就是萨拉族大人孩子的眼睛,真大,真亮,真深。明天我们就会和他们近距离接触。

明天我们看到的还有农耕文明,或说是大地上人工涂抹的色块与大自然山水间的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