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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江河十年行”之三-寻找失去的米亚罗 

2009-12-24

文/图:汪永晨 周晨

 

   担忧地走过岷江峡谷,期待着进入杂谷脑河流域。

走过米亚罗

杂谷脑河边

    之所以期待,是因为沿着杂谷脑河能进入我国最大的红叶观赏区——米亚罗峡谷。“米亚罗”系藏语,意为“好耍的坝子”,位于邛崃山脉的北段、鹧鸪山的南麓。

 

杂谷脑河边的红叶(摄于2008年)

    2008年“江河十年行”,我们是在红叶正红的时候走进的米亚罗。那次,我们既看到了米亚罗那迷人的红叶,也看到米亚罗里正开挖的水电站堆石。不过因为地震,米亚罗里杂谷脑河上的水电站因为全部被地震震毁,开闸放水,米亚罗里的杂谷脑河是欢歌笑语的。

    今年,虽然过了观赏红叶的时期,但记者们对米亚罗还是充满着期待。

河边小景

下雪后的杂谷脑河

河边的原生态

    据高原生态学家徐凤翔教授介绍,杂谷脑河谷海拔较高,雨雪量多,所以植被丰富。再加上河谷内江河纵横,群山连绵,可以说杂谷脑河谷是四川最美的观赏河谷之一。而米亚罗则有整个杂谷脑河谷最美的景色,那就是——长年积雪让峡谷一片银装素裹,枫树、槭树、桦树、鹅掌松、落叶松等渐次成霜;朝阳下的树叶被染成绚丽多姿的鲜红色和金黄色;高峡之上云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

更重要的是,米亚罗还具有多姿多彩的人文景观,红叶簇拥着当地居住的藏族和羌族同胞,染透了古老雄伟的石寨古堡,深谷、红叶、羌家小楼、藏家经幡,构成了一个神奇的红色走廊。

徐凤翔在森林与杂谷脑河

杂谷脑河上的大坝

    然而,就在我们将要进入米亚罗峡谷时,一座巨型水坝凸显在面前,这是杂谷脑河的龙头电站,狮子坪电站的大坝。为了就地取材的方便,大坝左右的山体被大面积的开采,岩石裸露出来。更为严重的是,狮子坪水电站是2008年9月蓄的水,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大坝与公路之间已经出现了塌陷。

河边的塌陷

路面的断裂

塌陷

    在我们走的不长的一段公路上,河边公路的断裂和河岸边坡的塌陷就看到四、五段,塌陷差不多在一至三米左右。米亚罗杂谷脑河边的公路原来是沿江而修的。如果是秋天,人们行驶在这条沿江的公路上,是一边欣赏着红叶,一边听着江水的咆哮。可是修水电站后,公路修在了半山腰的陡坡上。峡谷型电站给峡谷带来了承重的改变,让这脆弱的大山和大江都在面临着新的挑战。

原生林

人进了原生林后

    而就在我们为杂谷脑河边路面的断裂与护坡的塌陷而忧虑时,徐凤翔先生指着路边的山坡说:看看,这里连原生林里的树都被砍成了这样。改变了河水的承重,砍伐了山上的大树,这些与断裂和塌陷不能不说有着直接的关系。而目前狮子坪电站的蓄水还远远没有蓄到应有的高度。等到水库里的水位再上升,承重的变化再继续,杂谷脑河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江河十年行“的记录中,不知还会看到什么。

专家的记录

大坝边

    2008年“江河十年行”的行走中,米亚罗这一片丢弃了层林尽染的枫叶外衣,赤裸裸地出现在我们眼前时,开始还以为是在挖煤。今年这块伤疤显然比去年大多了。

取土石处

米亚罗的伤处

    今年,施工人员告诉我们这里就是狮子坪这座堆石坝取料的地方。这里的土就像是天然水泥,在米亚罗峡谷中,只有这片山林下面的土壤具有这样的性能,所以这片大自然的馈赠,就只能任凭人们用其发明的各种大型工具令其搬家了。

工棚里的采访

这张标语上,福字没有了,不知为什么。

    目前,在杂谷脑河狮子坪电站以上还有7个,以下还有8个水电站都在修建之中。过去峡谷型电站并不多,现在,光横断山90%以上的水电站就都是峡谷型电站。

我们会恢复的

能恢复吗?我们都要在大自然中学习。

    看着这正在被开挖着的大山,我们问一位走在路上的施工人员,水库修好以后,这里的植被怎么恢复有计划吗?

    有,再把红叶栽种上。这位施工人员说。

    对于这种能再栽种的说法,生态学家徐凤翔说,大自然中的红叶和人工种的是完全不同的。一个物种的形成要经历多少时间与经历,这是我们人类无法模拟也无法学会的。大自然的配方就是大自然的配方。如果重种,那将不是大自然中米亚罗的红叶。

原来米亚罗里的人与自然

原本大山里的人家

    狮子坪大坝的不远处,就是鹧鸪山,岷江和大渡河的分水岭。

    据地质学家杨勇介绍,这个电站不仅修在了风景名胜区,而且引水洞长达18公里。所谓引水洞,是用坝拦水之后,在水位下的山谷打洞,把尽可能多的河水引到出水口用于发电,这意味狮子坪下游的18公里将很少有水流出。这种引水式电站,除去少量的生态用水,大量的水只有从暗渠或明渠通过,直到遇到合适的落差。而真正的河道则被冷落,有时甚至是裸露着的。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打洞引水呢?”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使水电利用的最大化。”杨勇说。

    “西南水电的开发中,发电是第一位的。我不反对开发水电,但开发不能如此无序和过度。河流的水电开发首先应该是考虑生态利益。河流是有生命的,有自身的运行系统和调节系统。开发水电必须遵循生态第一的原则,尽可能保证自然的河道和流域。”“这种打洞、建渠的引水式电站,无异于杀机取卵。有没有考虑往返栖息的鱼类?有没有考虑下游自然形成的水网系统?” 杨勇说。

渠道化了的杂谷脑河

又一种人与自然

    在国外也有很多水电站,他们是怎么处理这种问题的?“与国内恰好相反的是,在国外,静流式的水电站占主要地位。”“水电开发是一个综合考虑的过程。所谓静流式电站,就是不完全阻塞河水,保持河流自然流向和洄游鱼类,这样既可以发电,又不致河流于死地。”杨勇羡慕地说。我们现在的水电开发,是侵占一条江河本具备的其他诸多利益:生态、气候调节、农牧业等等。为了水电的利益不顾一切。

    狮子坪电站建成后发电为9万千瓦。9万千瓦电的经济价值是可以计算出来了。而刚刚进入旅游市场的米亚罗,却因杂谷脑上这座大坝,正在被改变着。大山与大坝并存,已经被截流的杂谷脑河,很多河段成了一条没有水的干河。没有了水的米亚罗,少的除了灵性以外,还有滑坡、塌陷、鱼儿家园的丧失等生态隐患,这些实在令人担忧。

米亚罗山庄

大山里的祈福

山与人的自然状态

    “而这些不是科学问题,也不是经济问题,是道德问题。”杨勇再次在这污辱也被损害的江河前说到。

    由于水电工程的建设,米亚罗里新建的房子让生态学家徐凤翔认为,不伦不类。而参加2009年“江河十年行”的《中国国家地理》在成都特邀的李天社摄影大声地说出了一句他的心里话:“再见了,米亚罗”。

    李天社此行,为捕捉一个角度,六十多岁的他可以说是时常上窜下跳,需要卧倒时从不考虑身下有些什么。需要登高时,一步能窜出好远。大伙戏称他为李大师,在行业里,他确实有大师之谓,并且担任四川省艺术摄影协会秘书长。

    “多年前我来到米亚罗小镇时,这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小镇,小桥、流水、人家,雪景、阳光、远山,一切都被红叶浸染着,像是一个穿着红袄的少女,披着婚纱的新娘。”

摄影家的寻找

    “现在呢?”那一棵棵树、一座座桥、一顶顶帐房到哪里去了?

    诗情画意,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哪里去了?简直和成都郊区都差不多了。

难道建设就是这样吗?

   “我已经按不下去快门了。”原来到处是锦绣,现在满目是疮痍。李大师望着今天的米亚罗,伤感着。

无言的杂谷脑河

    2009年12月18日,我们在大渡河干流上看到的还有双江口电站。这座电站是大渡河上的第一座。有312米高。是目前亚洲第二高坝。而这座大坝就建在大渡河畔的马尔康、丹巴、金川那美丽的风景,多民族的情素和生物多样性极为特殊的大自然中。

   今天,对于生态学家徐风翔来说,是一次对自然的重新认识,30年前她见到的这里曾是她研究青藏高原生态、物种的重要参考。今天她说不知这些新的变化对生态的影响还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今天对于摄影家李天社来说,是再见了,米亚罗。他不停地问着参加“江河十年行”的每一个人,难道建设就是这样吗?

    今天,地质学家杨勇说,米亚罗在巴颜科拉山、琼莱山、岷山山脉的交汇;长江、黄河重要的分水高地。可是这里的今天,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电站。脆弱的地质,脆弱的生态还能支撑多久?

窗外的冰凌

没有被开挖的杂谷脑河峡谷

冰凌前的我们

江河十年行,明天要走进的是当年红军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大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