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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江河十年行”大旱中的寻访之六——全球经济危机殃及到张府

2011-06-27

2011“江河十年行”大旱中的寻访之六——全球经济危机殃及到张府

 

全球经济危机影响之广,怎么形容可能也不过分。

绿家园从2006年开始的“江河十年行”跟踪采访的十户人家中,只有攀枝花的一户是当地环保局帮我们选的。去了后,我们本想和环保局的人说,这样的移民没有代表性。可后来想想,这样的人家有一个也有代表性,也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江河十年行”跟踪记录中的人家,因水电的修建而被移民的,二滩电站这户人家,可以说是变化最小的,日子过得最不错的一家。

2011年6月13日,和前两年来一样,我们还是只看到了张宗洲的女儿和女婿,张宗洲本人一直在他家开的矿上,酒店完全交给了女婿。

张府

家里添了新丁

二滩电站移民张宗洲家在我们这次的采访中,没有太大不同,但也有着变化。张宗洲的女儿生了孩子。这成了他们家的大事。

除了家里添了新人以外,张家说他们的生意这两年受全球经济危机的影响也不好做了。这让我一下子记起了,2008年我们到攀枝花,在工业开发区往远处看时,工业园区里有点静悄悄的。陪我们采访的当地人说,是因为受全球经济危机的影响,订单少了,企业也不景气了。

没想到今天二滩电站旁一个小小的食府,也会受到全球经济危机的影响。可见现在全球化的程度有多高。

这次采访,前面五家有太多的事,太多的不公平,张宗洲家是可以看到今天移民生活有着积极意义的一家,我们就多说说。也一起看看这样人家的日子吧。

2009和2010两年,考虑到他们家的变化可能不大,就不用每年都记录了。所以我们没有去他家采访。下面是前三年“江河十年行”纪事中写张宗洲的情况,一些来看看。

2006年,当当地的环保局副局长把一户移民那四层装潢得十分漂亮的小楼介绍给记者时,记者们都不想把这样的移民放在“江河十年行”将要持续跟踪的十个家庭里。这样的家族没有代表性。可听到这位叫张宗洲的老板也是农民,从二滩电站筹备起,才开始当上了小包工头。就是在这十来年的时间里,这座花了120万修建的张府酒店,完全是靠他自己赚的钱修起来的,一分贷款也没用。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样的人跟踪记录十年,会很有意思。于是,记者们走进了这座小楼后面的江边花园。

张宗洲形容自己今天的生活到也实在:“一天三打扮,一嘴肉来一嘴饭”。他说的一天三打扮,形容的是有衣可穿,可换。这是他曾经认为的共产主义。张忠洲说自己当年的希望,靠着二滩电站的建设,已经都实现了!

村里其他人呢?张宗洲说:大多数村里人都是在原有的土地就地上移。搬迁后,基础设施的建设并不怎么好,在用水和地力方面,移民们还面临着很多问题。

2007年,我们到他家时,张宗洲的老婆和女婿在经营着他们家花120万元盖起的餐馆。这次我们听说张宗洲的女儿是当地财税所的所长。我们问他们是不是常有财税所的人来吃饭呢,他们的回答是财政所离这里比较远。因为忙,28岁的女儿还没有结婚。妈虽然有些着急,但另一个女儿的丈夫却对我们说,这在当地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今天,我们去时,餐馆里一桌客人也没有。但张宗洲的老婆告诉我们,每天中午客人还是不少的。他们每年的毛收入能在五、六十万元。家里这几年又从别人手里买下一个矿。眼下张宗洲和儿子一块在忙乎矿上的事,发展刚开始。牙舞爪

2008年,张宗洲家的饭馆,这几年生意一直都不错。只是今年以来,山上的水越来越少了,他们开始担心,没有了山泉,以后饭馆怎么开。而山泉水的断流,有施工的原因,也有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而全球气候变化对江河的影响,当然是我们江河十年行要持续跟踪的。

在张宗洲家

这样一户的跟踪记录其实也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比如他家的资产,这些年的变化,我们就一直没有打听出来。这个规模的饭馆可能也赚不了太多的钱。但是开矿这些年的收入到底会有多少,就不知道了。他家的女婿说,现在也不好做了。那是为什么呢?因为两年我都没见到现在把精力都放在开矿方面的、精明的农民张宗洲以对他家的采访,今后可不还要多投入些时间和精力。挖掘这样的故事,和写移民的不公是不一样的。

2009年和2010年,我们虽然没有采访张宗洲,但在采访攀枝花时,罗兴全是我们一定要去看看,也要去听听他关注的问题以及最新进展。这位已经70多岁的老人,几乎是靠个人的努力,在为一个污染企业给周围人带来的影响,要求企业赔偿。做得十分艰难。每次听说我们要来了,老罗都会专程来找我们。这次也不例外。6月12号晚上,我们吃完晚饭都9点多了,老罗等在我们住的地方,一个一个电话叫着他们环保协会的人一起和我们说说他们的担忧和努力。

老罗他们要求赔偿的黄磷厂生产的黄磷,是重要的化工原料。目前国内总生产能力达80万吨,生产厂130多家。中国是世界上仅有的四个黄磷生产国之一,而且是生产量和出口量最大的一个。

黄磷提炼属高污染、高能耗产业,黄磷本身有毒,5%液态黄磷灼伤即可致人死命。黄磷生产对空气、水均有污染。从世界范围内看,黄磷生产呈现出从发达国家向第三世界国家转移的趋势;从全国范围来看,则呈现从东部发达地区向西部欠发达地区转移的趋势。

2006年攀枝花的黄磷厂

在上世纪80年代以前,我国黄磷生产大多数集中于沿海及内地缺少磷资源的地区,如华东、华中、华北及东北等地。八九十年代,在磷资源丰富的地区如云、贵、川、鄂等省,因为同时也有丰富的水电资源,所以掀起了建设黄磷厂的热潮,一些贫困地区甚至把兴建黄磷厂当作脱贫致富的途径。与此同时,东部地区的黄磷生产受市场竞争影响,逐渐向西部地区转移,这是国内黄磷生产发展最快的时期。

90年代后期,国内黄磷生产向大型化、自动化方向发展,走磷、矿、电结合道路,建设了若干个大型黄磷生产基地,位于攀枝花市的四川川投电冶公司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依托二滩水电站的廉价水电,发展成全国最大的黄磷生产基地。同时,一些东部地区的磷酸盐厂也在西部投资建厂。目前云、贵、川、鄂四省黄磷产量已占全国总产能的90%以上。

这些工厂在向内地转移的同时,也把工厂伴生的污染带到了内地。

2008年老黄磷厂已经关闭,但山上的废料仍然裸露在大山,随雨流入大江

2008年搬迁后的新黄磷厂

2009年黄磷厂又在大火中“燃烧”

今天晚上我们和老罗他们协会一起聊时,有清华大学法学博士杨丽,还有杨丽的一位同学。因为我们知道老罗他们为了老黄磷厂对当地人的污染,从2005年12月29号开始上诉。可是六年了,法院既不说审理,也没说不审理,更没有驳回起诉。

老罗为此找过法院的厅长,也找过院长,两次和院长谈话。法院的人说你们是通情达理的,我们很理解,可是下文就没有了。老罗对此的评价是:法律的悲哀。

老罗说:我们的诉讼请求就三句话:停止侵害,消除危险,赔偿损失。关于赔偿损失,那么大的损失,我们拿不出多少证据,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比如说大家反映很强烈的就是黄磷厂既损害了我们的健康,也阻碍了我们的经济发展,但是损害健康按照法院的规定,要医院诊断,但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医院根本不敢开这样的证明。

和我们这次同行的清华大学博士后杨丽说:从法律的角度看有这么几点:第一,法院对2005年递交的起诉状没有给任何的受理通知或者是驳回起诉的通知,法院就已经违法了。关于民事诉讼法,对于它的受理,是在15天以内必须是受理还是不受理或者是驳回起诉,必须给一个明确的通知单,所以在这起案子中,法院本身已经是违法得非常厉害,很离谱。

杨丽的同学说:现在不是民事诉讼的问题了,而是要有一个行政诉讼了,应该告环保局,告环保无做为。而且行政诉讼不需要钱。原来那个民事案件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那个公司已经注销了。肯定注销了,厂子都不存在了。原来是独立的法人,他已经不存在了,我认为民事诉讼是很难的事情,就行政诉讼,而且在哪里告都可以,环保局受不了,迟早也会解决这个问题的。这么多年来,环保局必须要承担这个责任,所以说你找环保局。

老罗只是攀枝花普通的一个干部,可是在这场和黄磷厂打的官司中,他可说是竭尽全力。这些年,威胁也好,风凉话也好,他听得太多了,但他始终坚持着。

6月12号晚上,我们一直和老罗他们谈到深夜,第二天一早我们在房间里就看到了老罗在楼下等我们,他说和新上任的环保局长说好了,局长愿意见我们。

罗兴全在联系当地的环保局和我们见面

新上任的盐边环保局长

局长对老罗是敬佩的,也愿意从资金上支持他。只是说,76岁的年纪还在这样环保,老罗需要找个接班人了。

老罗不是不想找,NGO的领导能有多大权。可是这样为大家讨公道的事,这年头愿意做,有能力做的人不多。

就在我们去之前,老罗联系上了中华环保联合会的法律部,他们表示了要来调查的愿望,这对老罗来说又多了一份期待,多了一份盼望。

 “江河十年行”2011年对跟踪人家的专访接着要去怒江的小沙坝,我因为另有采访没有去成。从我们采访的五家来看,都江堰水电移民,地震受灾者被开发商占了地;地震震源新村的老百姓被铝厂污染得种不成庄稼,没有了生活来源;木格措景区被地方政府与私人老板合资承包,牧民的牛和森林饿得饿死,被占的被占;更无处去说理的是汉源,明明是滑坡地非要把人家的新家安置在那儿,结果是房毁人亡;还有锦屏电站里的路,当地人不能走,为修乡村公路震得农田里出了大沟与裂缝。幸好还有张宗洲家这五年来变化不算大,其他的五家,确实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挑战与不公。

激流边的杜鹃花

“江河十年行”着重关注的是中国西部的六条大江。可是在我们对江河的保护中,也越来越觉得人的重要。面对这些社会现象,发挥我们媒体参与的优势,我想,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能做的事。还有五年,“江河十年行”在对这些人家的跟踪调查与记录中,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加入我们的行列,为西部的江河,为世世代代和这些大江大河相依相存的老百姓能继续与河流共生共存,做我们能做的事。(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