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野生救援WildAid
2022-06-15
今天(6月15日)是2022年全国低碳日。今年4月,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发布报告指出,如果不立即采取有效的政策和行动,将造成不可逆的全球生态灾难和巨大经济损失。在各种赋能人类低碳行动的方案中,可持续的设计是否有效?能否带动更多人参与到气候行动中来?
由野生救援和商道纵横主办的可持续设计主题系列线上分享,每期邀请来自设计行业、企业、院校等可持续设计各个环节的关键参与者,进行案例分享与对话交流,形成行业凝聚力,为消费者带来更直接的低碳生活解决方案和动力,用更可持续的设计让我们的生活与世界更美好。
6月1日,我们在新浪时尚微博开播,与第一期的五位嘉宾从设计教育、文化创意、艺术策展、产品设计等角度,探讨通过设计促进生产端和消费端低碳转型、帮助应对气候变化的可能性。嘉宾们从各自的专业角度分享了对于可持续设计的认识、尝试和推广经验,以及可持续设计作为一种气候行动的潜在价值和贡献。
郎华
商道纵横合伙人、副总经理
我们生活在一个消费时代,而消费对于生态环境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目前仍以化石燃料为主的能源结构,使我们的日常生活直接或间接地加剧气候变化。根据2020年联合国环境署的碳排放差距报告,全球2/3的排放与家庭有关。一个有趣的发现是,2020年疫情刚刚爆发,由于全球大规模的经济停滞、消费放缓,人们的环境足迹被限制,导致当年的二氧化碳排放总量下降了7%。此外根据全球生态足迹网络每年发布的地球超载日,2020年的地球超载日比往年推后了22天,这也是地球超载日开始测量以来,推迟幅度最大的一次。地球超载日主要是测量地球当年的可再生资源总量,及相对于巴黎气候协定的气候目标所设定的年度碳排放预算被用完的一天,这一天过后地球就进入了生态透支的时期,在过去50年,这一天持续提前,也意味着越来越严重的生态危机。当然我们的消费还意味着对于自然资源持续的消耗,以及对于生态环境持续的破坏。毕竟我们所消费的产品的原材料也来自于自然,在生产和消费中也带来了大量的排放。
我们已经在深刻地体验气候变化和生态危机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比如越来越频繁的极端天气。我们越来越经常听到百年不遇、千年不遇的极端天气情况,去年郑州水灾就是个典型的案例。此外,气候变化和能源结构转型也会带来原材料成本的上升,比如去年持续在北方的雨季也影响了农作物的收成。这些反过来又会传导到我们消费品的价格。
当然我们不能不消费,消费不仅是我们生存的基础,也是生活幸福感的来源。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让消费的产品更具环境效益,从生命周期全程关注产品的环境足迹,促进可持续生产和消费看来是个有效的办法。尽管全球各个国家市场推出了各种法律、法规、标准和公共政策,越来越多的消费品企业和零售商也积极促进自身及价值链转型,但目前企业转型的成效依旧有限。根据Business of Fashion刚刚发布的针对时尚业的可持续发展指数调研,100分的总分中,参与调研企业的平均分只有28分,最优秀的企业也只有40多分。尽管时尚业一直在倡导循环经济,但实际成效却非常有限,在原材料的可持续和减少废弃物方面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此外,如何推动消费者参与可持续消费也一直缺乏有效的手段。根据商道纵横持续开展的可持续消费调研,尽管超过80%的消费者认为可持续消费对经济、社会及生态环境改善有积极的影响,也有很高的参与意愿,但从意识到行动的转化中却存在种种困难和障碍,其中最为显著的障碍是可持续产品选择有限。
Business of Fashion发布的2022年度《可持续发展指数》报告,包含对时尚业内30大企业实现关键可持续发展目标的绩效评估和未来一年的趋势洞察。
促进可持续的产品设计与研发是促进可持续消费的关键所在,如果我们为消费者提供的商品与服务都可以有效地兼顾功能、美观、高性价比与环境效益,那么即便没有大规模的市场推广,消费者也可以自然而然地作出更正确的选择。可持续设计可能是推动可持续消费,促进人与自然重归于好的有效手段。
设计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认为是促进消费主义的始作俑者,通过设计我们是制造一个只有短暂生命、最终成为垃圾的产品,还是让产品生命长青,持续妆点我们的美好生活?当然答案是后者。希望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活动引领一个新的风尚,带动更多的利益相关方参与讨论,通过设计的绿色转型,让更多消费者有机会参与并贡献美好的世界与未来。
余冲
野生救援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
在儿童节这天举办第一期可持续设计线上分享,呼应了我们的目标和初心:为了美好的未来,赋能和促进可持续设计和可持续消费。现在来进行这个主题的讨论恰逢其时,而且至关重要,原因有三点:
第一,双碳目标(碳达峰、碳中和)的达成需要供给侧和需求侧共同发力。过去几年联合国环境署和中国科学院等发布的研究报告显示,广义的消费端产生的碳排放量占全社会碳排放总量的53%,但相比供给侧广泛讨论和落地的减污降碳,对消费端产生的碳排放如何定义、计算、减少等还缺乏系统性的研究和对应的工作。
第二,气候变化领域科学的基石机构——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今年4月发布的报告里首次专门评估了需求侧改变对于碳减排的作用。从IPCC报告来看,今年也是消费端低碳转型的关键一年:通过政策、基础设施、技术和个人行为的改变,到2050年可以使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40%-70%。这为我们的社会低碳转型提供了尚未充分发掘的巨大潜力。
第三,可持续设计是赋能消费端转型、促进可持续消费的关键一环。消费者的行为改变虽然最终落脚点在于个人的选择,但是不能只依靠个人。在整个消费和生产链条中,怎样通过提供更多的产品和服务以供消费者选择,来突破他们因为不知、不能或不愿而无法参与到可持续消费中的障碍,怎么解决他们决策链中的盲区和痛点,我相信可持续设计的角色非常关键。
设计的应用范畴非常广泛,包括材料设计、产品设计、工业设计,也可以包括野生救援工作中涉及更多的创意设计和视觉设计。好的产品设计能直接改变人的消费和生活习惯,而好的创意设计则能改变人的情感认知和思维方式,从而促成观念和行为的改变。
举个利用巧妙的创意设计来传递公益理念的例子。去年我们为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十五次会议(COP15)预热而制作的系列公益海报,画面采用人像半透明的设计处理,使人与自然的图像融为一体,来阐述公众怎样和为什么要参与生物多样性保护。
我们也经常与不同文化类合作伙伴一起,通过文化和设计来传递环保理念。包括与嘉宾李叶萌合作过持续反YING艺术展,用艺术化的设计和表现形式直观引起观众的关注、思考和共情;与抱朴再生也合作用回收塑料瓶来制作周边,突破一次性塑料的旧属性,赋予更耐用持久的新价值。
通过不断跨界一些泛设计领域的合作,让我们关注到设计行业给生活带来的变化。小到咖啡渣制成的咖啡杯、弃用塑料吸管后经过改进的饮品杯盖,大到生态友好的住宅和办公建筑、城市景观规划,这些尝试其实都在重塑产业端和消费端对于可持续产品和气候议题的感知和理解。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们期待开启一个对话平台,不仅能助力设计行业的可持续生态,也能一起探索怎样开发出更多有创意、可持续的产品和服务,最终激发全社会拥抱低碳生活、参与气候行动的新风潮。
刘新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长聘教授、生态设计研究所所长
所有围绕着可持续发展的支持活动,包括教育、研究、实践,都可以称为“可持续设计”。
所谓“可持续发展”,说明人类遇到了不可持续的难题。今天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消费方式,在某种程度上都不可持续。人类反思、采取行动的过程就是对可持续的追求。工业革命以后人类发展太快,带来了文明,同时付出了环境代价。再过一两百年的人类还能像今天这样交谈吗?很多前卫的人开始研究理论政策,比如罗马俱乐部的科学家和经济学家,研究人类这样下去,再过多少年会碰到玻璃天花板?地球的空间和资源有限,人口和发展需求却不断增长,几个要素叠加在一起,通过公式计算,发现再过几十年也许就会到达极限。出于一个美好的愿望,1987年挪威首相布伦特兰领导发布的报告《我们共同的未来》提出了“可持续发展”的概念。2015年联合国把这个庞大的理论换算成了17个清晰的目标(SDGs),围绕着水、公平、动物、环境保护、城市建设等方向,希望在2030年的节点前,全世界实现可持续发展转型。
罗马俱乐部于1972年发表研究报告《增长的极限》,预言经济增长不可能无限持续下去,因为石油等自然资源的供给是有限的,做出了世界性灾难即将来临的预测,并设计了“零增长”的对策性方案。
设计也是围绕着这个大脉络发展。以往设计师把东西设计得漂亮,让消费者不断想把旧的扔掉换成新的,设计师的成就感来自于设计的产品变成热销爆品,能够不断刷新认知。这背后的逻辑就是工业发展的大规模消费、大规模废弃,设计师和商家在其中共同扮演角色,虽然在盈利,但没有考虑这个过程对环境的巨大影响。
从上世纪开始,设计师也在反思和探索绿色设计,慢慢发现应该从生命周期的角度介入产品设计,包括原料来源、生产过程的耗能、污染排放、使用过程、对消费者的潜在影响、使用之后的去处等等完整的流程。设计师意识到还需要考虑非物质化的设计,即“产品服务系统”,要考虑普通消费者的大众需求、社会维度。所有这些努力都是可持续设计的一部分。我们不敢说某件产品是否真正可持续,只有比昨天稍微好一点。也许明天有新的方向,不断朝着可持续的方向发展,这是一个努力的过程。国际和国内的大环境都为可持续设计提供了难得的时机。气候变化、可持续发展在全球范围内都有很多共识和讨论。尽管困难重重,但是世界各国有着共同的愿景。可持续发展不是某个国家能实现的,一定是全人类共同实现,气候和环境问题也不是局限在某个区域和国家。中国更有独特的优势。在传统理念方面,中国人有可持续的思想,讲天人合一、物尽其用、适可而止、不竭泽而渔。在政策导向方面,生态文明建设是重要的国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目标又划出了一个时间段和抓手。对设计专业的毕业生而言,在未来工作中一个巨大的挑战就是如何理解、帮助实现这个行业的碳中和。国家一旦承诺一件事就一定会达到,跟不上就可能被淘汰。尽管不确定可持续发展是否还需要五六十年甚至更长才能达成,不妨碍今天开始努力。谁也无法预测未来,但作为这个时代的设计师,即使是积极的悲观主义者,我们也是积极的,因为设计师要改变世界,这是一个探索的过程。
具体而言,未来的设计可以有很多策略:比如用生态材料代替塑料制品,如果要用塑料,就让它更有耐久性、好拆卸、好回收;推广重复使用,品牌保证任何部件坏了都可以寄过来换一个,而不是彻底扔掉;还有共享单车这类共享服务,也是可持续。我们需要和他人共享这个世界和很多资源。设计师也不能永远站在单向输出理念的“精英”定位,而是更多地把理念融入到大众创新、社会创新,与普通人共创,从原来的精英决策者转变为协调人,把专业知识和美学、大众需求连带在一起,共同探索更可持续的未来之道。
刘学颂
环保国潮品牌「抱朴再生」创始人、总经理
我在废弃塑料回收行业做了十几年,2019年初开创「抱朴再生」品牌,是想融合时尚行业和传统的废品回收再利用行业,用可持续设计提升整个循环经济产业资源回收再利用的附加价值。“生态美学”是我在日本留学时学到的概念。我认为做环保不是道德绑架,而是要好玩、颜值高、性价比高,还要可持续。我们做的环保品牌融入了现代的设计、生态美学的观念,与很多设计师合作,同时通过区块链技术能够回收,做成好看的作品。大家都想环保,但又不想增加成本。从前端的垃圾分类回收开始,用再生材料做出一件商品,要考虑全产业链,包括产品的包装袋也要环保。处理加工过程当中,成本比用原生料做的产品要高,作为创业公司又没有太多预算去宣传可持续时尚,在推广过程中会碰到很大的问题:怎么让人理解你的产品是从垃圾做的,但又更贵?品牌也需要生存下去。“可持续设计”并不都是光鲜亮丽的。我做饮料瓶回收,因为PVC材料的使用,后端回收饮料瓶做成新材料的时候,面临非常大质量的挑战。绿色设计要求设计师对整个加工过程有更多了解,如果前期的材料能够选择不使用塑料,后面的回收和再利用会大大节省成本、人力和处理的碳排放。
每一个产品都是一个载体。中国人讲究“器以载道”,我们做的可持续产品就是载体,带动更多的人践行可持续生活方式。所以,可持续设计远远超过了产品本身。
最近看到很多中国消费者调查报告,有98%的消费者支持并肯定环保可持续的价值,愿意支付一定的溢价。日常生活方式有着非常大的引领作用,我们和很多设计师、艺术家合作,也和草莓音乐节等艺术领域合作,参与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同时它也需要组合拳,只靠公民素质的提升、消费者支付意向的提升是不够的。首先需要政府出台相应的政策和法规。大家认为日本、欧洲的环保素质高,实际上有很多行政命令的支撑。比如欧盟在3月推出了循环经济的新政,发布数字产品护照,记录产品从生产到最后处置的过程。除了政府相关政策法律的出台,还需要行业协会对整个行业链条上下游的整合,企业意识的提升、技术的研发,以及消费者素质的提升。消费者因消费而收获美好,就会促成社会更美好这种意识和行为的转化。需要每一个参与者改变我们的意识、行为,才能真正看到可持续设计落地开花。
近年全球自然灾害频发,气候变化加上疫情带来的变化,我亲身经历了消费形式、生活方式的巨大改变对整个社会的影响。我对可持续的消费和社会文化形成抱着积极的态度,相信前景向好。通过疫情,人们真正了解到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们所追求的是不是真的很重要?人们越来越回归本真,回归到人和自然、人和人本来应该有的样子。人本身是渺小的,只有在大的有机的生态环境中做好我们的本分,整个世界才会向良好的方向继续发展。期待可持续生活方式、可持续设计、可持续消费越来越蓬勃发展,需要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行业、每一个公司的不懈努力。
我的作品大部分都在关注自然或以自然为灵感出发点,相比较其他几位嘉宾,会更偏向从感性层面来研究与关注这个问题。当全球变暖、冰川消融这些环境问题诞生并引起关注的时候,艺术创作者的认知方式和打开方式,是将这些问题通过艺术语言提出并呈现于公众面前。我主要一直专注于从事新媒体艺术的创作与实践,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说是使用“声”“光”“电”等主要的介质作为实现方式,通过不同维度间的转换使“回收物”重新焕发生命力。这件作品使用了7000个志愿者从海洋上回收来的垃圾塑料瓶,将外包装拿掉进行清洁处理以及适当的表面处理之后,通过算法生成出海浪的雕塑造型,并将粒子生成的海洋动态图形使用投影机映射于雕塑的表面。当大家步入展厅,率先在视觉上将会看到一个壮丽、酷炫、美好的装置空间,但当你真正走近并穿梭于其中时,可以透过影像看到雕塑其实是由塑料瓶垃圾回收重塑而成。也是希望借由这种强烈对比的反差能够呼吁并且唤醒公众重新思考人与海洋之间的关系。
这件作品也是去年做的。可能是疫情原因,大家从去年大规模地开始非常关注自然和可持续。我们使用了回收的旧衣物打碎从而制成雕塑,并将造景溶洞中软件生成的流态通过处理映射于雕塑表面。观众可以去触摸和感受它,上面都是一些小布头,废布料被碾成的小碎片。
作品《造形》/ SHAPE OF WEAVE
下面这件作品是由回收的化妆品空瓶制作而成。国内美容消费市场很大,每年有大量的化妆品空瓶是用玻璃制成。我们将回收回来的几百个玻璃空瓶,让制作玻璃的师傅使用吹玻璃或者熔化玻璃的方式进行重塑,将这些化妆品空瓶的碎片变成一朵花,从而讲述当一个商品的空瓶失去功能性以后,将其回归到玻璃容器本身,如何通过再创作去延展它的生命力。其中,我们直接使用了所有的碎片来完成这件作品,也正因如此,观众能够通过细节看到一些品牌logo、商标、产品信息等等,借由此显示它曾经是一个被使用过的消费品,而当下则是再次的创作与延展。
我每年都会做几个新媒体装置的小小工作坊,和大家分享怎么再利用一些简单的材料,在大自然这个广阔的场域中完成一件小实践,其中一部分材料正是回收回来的或者是创作者家中闲置的物件。通过这些年的创作与实践,我常常在想:每当我们创作了一件具有展演性质的体量大的作品,人力物力耗资巨大,在一周或者一个月的展期之后,除了仓库还能去哪?这是我们作为艺术创作者本身所面临的挑战和需要思考的问题。比如上海世博会由英国建筑师设计的英国馆,当世博会结束之后,就把每一个结构上面所插的种子送给了市民。它既是一个纪念,也是种子的延续。
近几年越来越多主要的双年展、机构、院校和策展人,都会以生态艺术板块去关注“可持续”这个议题,比如我之前参加的成都双年展,能够提供给艺术家们更多机会去呈现全球化问题的作品。我刚才所展示的几个作品案例,其实都是和品牌合作的。现在有很多品牌在做相应回收的专业处理,再造成新的商品或者材料。服装品牌会提供回收的衣服,化妆品品牌会提供回收的化妆品空瓶,做定向的艺术家合作。当这种有影响力的品牌合作一件艺术作品或活动的时候,他们的传播量往往非常大,在公众心中也有高知名度从而引起更多人的关注。所以我也希望未来能有更多的策展机构、策展人关注到可持续的板块,有更多品牌和不同的艺术家合作艺术作品。国际上很多知名的设计师经常用回收再生的材料进行创作,用对自己作品的关注度影响公众,这也是我们作为创作者而言,希望在未来三五年内可以看到的。
我是生态可持续领域的独立策展人。从2018年产生这个想法,2019年进行了两次展览,我们把跟这个议题相关的每个创意联动起来,组合成一个场域,邀请了国际上资历很深的艺术家,围绕着生态艺术和可持续发展,创作了非常多的作品。希望借用这样的平台,把大家的好想法交流分享。
展览中除了邀请观众欣赏作品,也邀请大家到现场进行一定的创作。很多海外艺术家来了,可能会替换中国本地废弃或者再生的材料,这些材料就融到了作品的可持续领域,并把关于材料的更多知识点通过展览体验,让观众感受和了解。除此之外,我们也会在展览中和公益组织、品牌进行联动。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但是最终怎样回归生活?在展览的基础之上,我们走进美术馆分享作品、参加公益活动,希望营造一个场域,给大家制造一种体验。
我们在上海的展览,40多天的展期内做了50多场活动,包括观影会、品牌报告、论坛、直播、走秀,都在这个场域里诞生。整个展览变活了,围绕这个话题有很多内容点。作品的选择、媒体的合作,都是从不同维度让这个概念走进更多人心里。有朋友专门从海外飞过来看,也有很多年轻朋友过了两年之后跟我们说当时看过这个展,第一次让他们感受到可持续时尚还有更多维度和方式。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聚焦性场域,让公众有更多机会接触到议题,身临其境感受这个过程,知道可持续能够融入到生活的环境当中。
欧洲围绕生态议题的展都是国际上的重磅内容。当时国内还没有,我们第一次开始做的时候,同时间诞生了很多展览,包括学术展和偏网红展。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自己的满足感,引领市场朝这个导向去走,而不是迎合市场,这是我对自己作为策展人的追求,希望提供深层次有内涵的内容,给到观众一些启迪。
从2019年到现在,关注的媒体越来越多,来看展的观众也形成了小群体。不论展览有没有因为疫情受影响,话题一直在持续,从过去比较冷的话题,到现在有了很多社群、组织在做很多努力。明显感觉大家对于议题的探讨越来越深入,像意识觉醒的过程,有了这样的需求或者内心的追逐才会了解。我在这个领域工作,关注和投入的时间更多,一直积极乐观地看待这个行业的发展。过去很难找到做得踏实的国内艺术家或者设计师创业人,但是在这两年有很多年轻的设计师出国留学,能够把学习到的前沿的新材料、技术和想法带回来,融入到自己的创作中。另外,构建这样的场域展览,合作方也变得越来越多,包括很多品牌都走上了非常坚定的路径。一开始讲这个事情,大家可能觉得有点沉重、抵触或者困惑。但是现在大家的激情上来了,可持续的网络慢慢连接在了一起。推动可持续设计绝不是靠某一方或者某一个组织和个人,而是每个小的团体都往前迈了一小步,这样一个循环的链条、可持续的网络就织成了。
2019年,迪卡侬与联合国签署了《时尚业气候行动宪章》,持续推动所有生产、设计、经营往绿色环保的方向走。大家会问我们作为一家商业企业,为什么如此重视环保?作为运动品牌,对于我们来说,地球就是最大的运动场,我们做任何运动,必须是从生活、环境、健康的理念去倡导运动。我本人喜欢徒步,在工作中负责的也是户外运动,喜欢在山涧穿越,在丛林探险。所有这一切都是和环境做连接。如果我们的行为破坏了环境,未来可能就再也没有这些运动了,因为将不再有绿色的环境来提供运动的氛围和基石。经过分析,我们发现在产品整个生命周期的碳排放中,19%来自于产品之外间接产生的,比如消费者在去消费场所购物,涉及的门店运营和管理。剩下的81%则直接来源于产品的制造和使用,从它的生产到最后顾客的体验,这个过程产生了81%的碳排放。其中消费者的行为在运动过程中产生的环境影响占到16%,剩下的65%彻底归结在产品本身,从原材料使用、设计、制造,到最后成为一个商品,会带来整个产品生命周期碳排放总量的65%。这是我们在推行生态设计时着重抓的一部分,因为它影响更大、更直接。我们也一直在观察可持续产品对于消费者会产生哪些影响。最直观感受到的是成本,所有绿色产品的研发成本远远高于原先的普通产品。其次从感官角度来说,颜色的选择在初期会变少,因为颜色一多,成本会更大。这些都是在生态设计产品发展的前期阶段,市场推广没有达到一定的规模效应,所以会有比较大的成本存在,这也体现在我们使用最多的面料。原先的面料通过化学纤维、植物纤维造成布后进行染色,染色过程会造成大量的水源污染。我们尝试降低这部分污染,于是“色纱”应运而生,即把染色工艺前置到纱线过程,通过色母粒直接与纱线混合织造出有颜色的布。前期原材料的转换过程,考虑到原材料的最小起订量,对于生产工艺和设备都是一笔巨大的投入,在传统的染色布和新的色纱面料对比下,初期成本会超过30%。这些都是在市场和顾客的交互当中发现的问题,我们也在不停推进前端工艺、材料以及效率方面的提升,逐步降低成本。我们也会要求合作的供应商使用绿电、节约能源,对工厂端的工艺要求更高,比如空压机等设备和机器生产过程中的能耗很大,也需要节能减排。在做所有生态设计和环保推广的实践之前,我们先做了用户调研和反馈分析,发现顾客对循环材料有很多不理解。从最初的废弃品到切成碎片,到清理处理之后的材料,以及再生成为塑料粒子,再进行纺纱织布,我们会把这整个故事给顾客讲明白,让顾客看到再生材料如何从垃圾变成能够在商场里消费的产品。从产品设计和顾客服务来说,我们会更多地考量产品能够被维修,为顾客提供维修服务,让产品的使用寿命延长。原先一件衣服或者装备可以用两三年,通过零配件维修,可以把使用时间延长到四五年。通过方方面面的细节,全方位不同角度的思考去降低碳排放,给到顾客更好的服务,是我们一直在做的工作。不管国内还是国外,从普通老百姓到政府各个层面,能感受到近年在可持续发展方面,大家的意识被逐步唤醒。相信有观众对于环保了解很多,但不一定知道每一个绿色产品背后的从业者付出了多少努力。希望通过推广和分享去跟消费者产生连接,让大家看到我们顶着很大的压力和阻力在往前走,希望大家相互理解,同时也认识到环保对于大家最终从中获益的美好环境是多么重要。
全球时尚界在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4)期间发布了《时尚业气候行动宪章》,43个主要品牌、零售商、供应商组织和公司同意共同解决时尚行业在整个价值链中对气候的影响。
我们未来的设计到底是怎样的?其实没有一个标准化,我们也在继续做产品研发。签订《行动宪章》之后,我们对于每一个产品必须有绿色环保设计的定义,这个定义是持续性的。今天这件衣服的碳排放是3公斤,明天做出来的可能会是2.5公斤,但2.5公斤不是终点,未来还会有碳排放1.5公斤的衣服出现。
可持续设计其实是所有人都在做的,只是在过程中扮演的角色不同。我们需要各行各业每一个人,以及消费者对于整个进程的支持。对于从业者来说,需要对上游端的原材料和技术提出新的想法,来帮助我们找到更好的资源,不断提高绿色环保指数。希望大家能够听到更多可持续设计的信息、理念,把这些理念带到生活、工作、运动等方方面面,才能真正实现越来越生态化的产品和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