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4-26
主讲人：范志勇 宋延龄
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传统医药作为人类医疗保健卫生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已存在发展了几千年。多民族的文化，派生出了几十种不同的民族药类别，其中以维药、蒙药、藏药三大民族药历史悠久、已成体系，与狭义理解的中药构成了中国四大民族药（以下为讨论方便，统称为广义中药）。在自然动植物资源丰富的时代，中药的使用并不直接与其他方面发生冲突。但随着人口剧增，野生生物资源锐减，濒危物种越来越多，全球环境保护呼声日益高涨。为实现生物资源的可持续发展，直接消耗野生动植物资源的中药问题备受关注，现已成为生物多样性保护领域讨论的热点。
一． 生物保护关注中药的原因
近13亿的中国人口，几乎没有人不曾消费过中药，加之世界华人消费圈，每年消耗的动植物资源以千万吨计，这对野生动植物的可持续利用的影响，无疑是国际保护社会关注中药的首要原因。
第二个因素是认为中药生产使用存在着破坏和浪费野生动植物资源的现象，如采集干草大面积破坏干旱草原植被，为犀牛角而盗猎犀牛，中药汤剂方式的药渣对资源造成了浪费。
第三个原因是中药使用濒危野生动植物，如玳瑁、虎骨、豹骨、穿山甲、黄草（石斛）、龙血树、野人参、桫椤等，在《中国中药资源》列出的12792种药用动植物中，列入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为162种，列入国家保护的野生植物达168种（中国药材公司 1995）。
第四是认为中药使用野生动植物是导致一些物种濒危的主要因素之一，这主要是市场对某些中药材有强劲的需求，而野生资源生产量远不能满足，价格带动盗猎、盗采，出现竭泽而渔，导致物种濒危。如为获取麝香而存在了几十年的毁灭性盗麝，漫山遍野的猎套，已使这一物种在中国锐减了95%，可以说在经济上已灭绝；肉苁蓉的大面积采挖，国家不得不将其列入保护名录。再一个就是动物福利和权利问题，主要是针对圈养繁殖动物的活动，认为有些圈养设施不能满足动物的必要福利需求，卫生条件不符合标准，对动物有虐待现象。对中国批评最严重的就是养熊业，尤其是认为活熊采胆汁极不人道，一些差的笼舍条件是虐待熊。第六是贸易监管困难，特别是国际贸易。对于海关、检疫、卫生和药品部门，由于缺乏或根本没有中药知识，加之标签、说明和成分名称的非标准化，致使监管难度极大，导致一些国家的权利部门对中药进出口提出苛刻要求，或以偏盖全而全面否定。
最后的一个问题是以西医的观点和方法看待中药，以无有效成分的化学分析，而质疑中药的科学性。
二． 药用动物与保护动物
药用动物和保护动物的主体都是动物，不同的只是以人为本的目的，而这种不同的目的也只是在现代才出现了冲突。使用动物部分或成分入药在中国历史悠久，《神农本草经》中就记载有65味，到明朝李世珍集中药大成的《本草纲目》中动物入药已达461味，而且随记载范围的扩大和民间验方的收集，药用动物的种类在不断扩大。根据中国当代首次中药资源调查，仅《中国中药资源》一书附录中记载的药用动物就达1574种（中国药材公司 1995），而当代动物药集大成的《中国动物药誌》（高士贤 1996）逐种描述的也有1546种，虽然这些记载中也包括家禽家畜，但绝大多数是野生动物。中国最权威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也收录野生动物药78种，其中正文中描述了74个物种，附录药方中含4个物种（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药典委员会 1996）。药用动物在中国是一个有着实际意义的类别范畴。可是一些药用动物由于其栖息地丧失或资源遭过度开发，为生物多样性保护的需要，列入了保护物种的范畴，如《中国中药资源》一书附录中记载的1574种药用动物就有161种是国家重点保护物种（一级48种，二级113种）；仅《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收录的78种野生动物中，列入国家重点保护物种有13种（一级6种，二级7种），名载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附录的14种（附录I有4种，附录II有10种）（见表1）。药用动物的意义在于利用，保护动物的方式之一是减少利用或禁止捕杀，矛盾的解决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可持续发展，但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实现可持续利用。
表1 国家药典中的保护动物物种
三． CITES对中药的关注
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生效于1975年，中国1980年成为其缔约国，1981年4月8日该公约在中国生效。由于国际贸易是现代野生动植物致危的主要因素之一，CITES的目的在于通过控制野生动植物及其部分和产品的国际贸易，以减缓对濒危物种的开发压力，进而实现对一些物种的可持续利用。由于该公约是目前五大生物保护国际公约中最活跃、制约力最大、可操作性最强的一个，深受各国重视，目前缔约国已达162个。
中药作为传统医药的重要组成部分，早在CITES第一届缔约国大会（1976年）通过的公约首次附录上就列入了一些药用动物，如虎、豹、象、犀牛等，随后的历届缔约国大会就一直有此类议题，附录中包含了越来越多的药用动物，仅针对中药或药用动物的决议就达十个（见表2），涉及的物种有犀牛、虎、熊、麝、龟鳖类和大型猫科动物等，而这些物种（包括穿山甲和赛加羚羊）到现在仍是公约关注的重点，要求各分布国和消费国落实决议的具体内容，并通过一系列缔约国大会决定的形式向公约常务委员会、动物委员会、秘书处和缔约国发出指示，促进决议逐项落实和执行，如执行没有满足决议的要求，则会进一步采取制裁行动。如为犀牛角和虎骨的禁贸问题，公约组织曾向中国派遣过技术代表团，在技术代表团发现仍有问题后，又向中国派遣了政治代表团，直至中国全面禁止了虎骨和犀牛角的国内外贸易。在熊的问题上，则要求中国等国提供资源、保护和立法评估报告，避免对圈养熊的虐待，杜绝熊胆粉及其产品的非法贸易和走私。对于麝的保护，由于动物委员会认为中国对决议的履行未能满足其要求，麝产品的贸易已威胁到该类物种的生存，将中国分布的所有麝类都列入了等级I，并随后通过秘书处对中国发来了两轮建议，要求中国履行，否则将采取进一步的行动。穿山甲虽然仍列在公约附录II，但在2000年的第十一届缔约国大会上决定贸易限额为零，实际全面禁止了穿山甲及其产品的国际贸易。赛加羚羊角的贸易，由于主要分布国哈萨克斯坦和俄国未能履行秘书处提出的两轮建议，公约常务委员会已在2001年作出决定，要求所有缔约国停止从这两个国家进口任何赛加羚羊的部分和产品。可以预计，龟鳖类的问题将随之而来，特别是豹类问题会是十分敏感的，因为国家药典中还列豹骨为中药成分。
表2 CITES与中药或药用动物相关的决议
四． 药用濒危动物产品进出口管理
药用濒危动物是濒危动物种的一部分，作为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是根据有关国际法和动物保护的国家立法以及相关要求进行的，并实行国际法优先原则，除非中国政府申明保留。
我国加入并承担责任的《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简写为CITES）要求各缔约国严格控制野生动植物种及其产品的国际贸易活动，以保护一些物种不被国际贸易而导致濒危或濒于灭绝，维护生物多样性，确保生物这一可更新资源的持续和永续利用。为此该公约规定：禁止以商业为根本目的的附录I物种及其产品的国际贸易和进出口；附录II和附录III物种及其产品的国际贸易要严格控制，进出口必须由出口国管理机构出具CITES允许出口许可证或证明书，进口国也可根据其管理要求签发CITES进口许可证或证明书，海关凭证查验放行。代表中国履行这一公约并核发进出口证明书的管理机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办公室。
《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原则规定禁止猎捕、杀害、出售、收购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或者其产品；就进出口在第二十四条规定：出口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或其产品的，进出口中国参加的国际公约所限制进出口的野生动物或者其产品的，必须经国务院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或者国务院批准，并取得国家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机构核发的允许进出口证明书，海关凭允许进出口证明书查验放行。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陆生野生动物保护实施条例》中又规定：上述活动中的陆生野生动物，必须经进出口单位或者个人所在地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林业行政主管部门审核，报国务院林业行政主管部门或者国务院批准；属于贸易性进出口活动的，必须由具有有关商品进出口权的单位承担。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水生野生动物保护实施条例》中也规定：上述活动中的水生野生动物，必须经进出口单位或者个人所在地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渔业行政主管部门审核，报国务院渔业行政主管部门批准；属于贸易性进出口活动的，必须由具有有关商品进出口权的单位承担。
国务院发布的《野生药材资源保护管理条例》也明确禁止采猎一级保护野生药材物种；属于自然淘汰的，其药用部分由各级药材公司统一经营管理，但不得出口。
五． 2000年以来进出口的药用野生动物及中成药
由于中国大部分药用野生动物资源已经枯竭或在经济上已不成资源，国家立法和实施日趋完善，主要国家加强了CITES的履行或限制含濒危动物的传统医药的贸易，加上一些物种已严格限制和禁止进出口，与2000年以前相比，药用动物及其部分和药物进出口量及种类已大大减少，根据近三年的进出口记录，只有50多个物种或产品种类（见表3）。
表3 2000年以来中国进出口的药用野生动物及主要产品
主要出口的含动物成分中成药有近50种。含麝香的有：片子癀、安宫牛黄丸、八宝丹、西癀丸、六神丸、麝香保心丸、麝香解痛膏、伤湿宝珍膏、云南白药；含赛加羚羊角的有：银翘解毒片、天津感冒片、长城清心丸、日水清心丸、凉解乐、牛黄清心丸、牛黄降压丸；
含梅花鹿成分的有：三鞭酒（丸、精）、男宝、补肾丸、人参鹿茸丸、定坤丹、三宝丹、鹿茸胶；含马鹿成分的有：三鞭酒（丸、精）、参茸酒、男宝、乌鸡白凤丸、参茸补血（卫生、滋养）丸、北京白凤丸等；含蛤蚧的有：蛤蚧酒、三鞭酒(丸、精)、海狗丸、天龙丸、蛤蚧大补丸、双料振龙丸、平喘丸；含乌龟的有：龟苓膏、人参再造丸、龟板(胶)浸膏（粉）、古岭神酒、龟蛇蛤蚧酒、龙鳖胶囊；含蛇类成分的有：多种蛇酒、蛇粉、蛇毒、蛇胆酒、三蛇胆川贝液、蛇胆川贝枇杷液、三蛇胆解痒丸、三蛇胆川贝末；含海马的有：三鞭丸、海马补肾丸、海马强壮丸。
主要进出口的野生动物药材有梅花鹿和马鹿的部分（包括茸、角、鞭、尾、胶和筋），赛加羚羊角，蛤蚧干体，海马干体，眼睛蛇干体和活体及少量麝香。近10年鹿茸（角）的出口量呈下降趋势，而进口量却成倍增加，主要是来自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的鹿产品对其它国家进口中国鹿茸的冲击造成的；羚羊角进口几乎停止，这直接与CITES要求暂停从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进口有关；干海马和干海龙进口也出现下降，中国正兴起的海马养殖业对进口或有一些影响，而出口量一直不大；蛤蚧的进口主要是来自泰国的红斑蛤蚧；眼镜蛇的进口有一些不完全是药用目的，而是食用；几年来，纯麝香出口一直维持在每年2-4千克，原因是国内养麝业发展缓慢，产量有限，而野生来源纯麝香是禁止出口的（见表4）。
表4 中国进出口的主要药用动物或部分数量情况
由于濒危物种的保护日趋受到关注，国际绿色贸易壁垒的存在；加上质量、残毒问题突出，中药在西方国家的认可程度低，第一个趋势就是中药出口贸易额自1996年起一直处于滑坡状态。第二个趋势是中成药进出口贸易逆差自1998年出现并延续了下来；“洋中药”已抢占中国滩头，到2001年逆差达3.9亿美元（医药经济报 2003a, 2003b）。第三是中药材出口大于中成药出口的不合理现象近期内仍然难以改变（医药经济报 2003a）；据海关资料，2002年1-10月中药出口总额为3.58亿美元，其中中药材出口达2.13亿美元。第四是中成药国际准入和注册进展缓慢，中成药以保健品名义出口仍将继续存在。第五是含野生动物中药出口占全部中药出口的比重极低，加上国际保护舆论上对动物药十分敏感，进口商为避攻击，含野生动物中药的出口种类和数量还将减少，这已从出口记录中表现了出来。
七． 国际舆论对中药使用野生动物的理解误区
中药利用野生动物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中药怎样影响了野生动物却值得讨论。由于中医综合性理论的发展与西方分析性科学的发展间缺乏类比性和贯通不足，致使中医理论被主流医学的接受受到了限制，自然也影响中药在世界范围的认定程度。
首先是对中国保护濒危野生动物的努力了解不够。就中国这样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发展中国家，有法可依开始野生动物保护管理的历史只有十余年，且不说克服历史上“野生无主，谁猎谁有”的传统习惯，仅就做到认识野生动物已有法律保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中国已建立起了基本的野生动物保护的法律和措施体系，目前的核心问题是法律的自觉遵守和强制执行。卫生部于2001年起禁止了以国家保护野生动植物及其产品为原料生产保健品。客观的说，中国处理中药使用濒危野生动物问题是努力的。
第二个误区是药用野生动物种类的认定。传统和不加分析的理解就是中医历史文献记载和民间验方口传心授使用过的野生动物都是药用野生动物，这是基于经验和类比的总结。但按现代科学的观点，相当一些是无法验证和经不起推敲的。更有大量种类是罕有使用，或仅有记载的，而现代已无人使用了，比如桃色珊瑚、鲟膘、蝌蚪、海龟胆、鼍肉、鹰爪、鵟粪、鳶嘴、鹤脑、鹈鹕脂肪、猴尿、鲸胰、豺胃、獭肝、貂尾、猞猁肠、盘羊肺、普氏原羚角……等等，真不知世人有几人用过，而是否真有疗效！？客观的说，药是治病救人的，需要国家的入药标准，而不是人云亦云。中国有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颁布的国家药典，只有列入药典的种类才是药用野生动物，其部分有药用标准才是国家认定可以入药的，这是必须澄清的事实，在任何场合下都需要强调的。
第三是中药使用野生动物部分危及濒危动物。客观的说，使用野生动物入药是影响个别物种致危的因素之一，如为获取麝香大量盗猎麝类，历史上对鹿的猎杀导致野生鹿类在中国的濒危。但从更大尺度上说，在中国导致野生动物濒危的最主要原因是人口密度太大，长期的开发造成大量野生动物栖息地丧失。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中药使用野生动物在历史上和现在对一些野生动物有负面的影响，问题关键是如何评估这些影响。根据国家药典，78种动物药材，其中无脊椎动物47种，脊椎动物31种。无脊椎动物中没有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和CITES附录上的物种。31种脊椎动物有蛙类4种、蛇类4种、龟鳖3种、蛤蚧1种、海马5种、海龙3种、兽11种，其中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的仅有13种（一级6种、二级7种），列入CITES附录的14种（附录4种、附录10种）（见表1）。就这合计17个野生动物物种，中国也分别采取了不同的严格措施。落实现行的措施和规定，除了个别物种，中药对野生动物的影响已经降低了很多，应该说中国对濒危野生动物的保护是负责的。
第四是认为中药消耗野生动物资源。在历史上，中药是大量使用野生动物的，但随着养殖业的发展，直接自野外获取药材的比例已在减少，大部分是人工养殖和栽培的。中国现在已经建有大量中药材产业化生产基地，这项工作已纳入国家发展规划（科技部等 2002）。据市场调查，2002年大宗常用中药材，虽然只有几十个品种，销量却是中药材全部的60%以上，绝大部分是栽培和养殖的（李诚 2003）。如动物药材中大宗常用的梅花鹿茸、马鹿茸、水牛角、牛黄、熊胆粉、鳖甲、龟板、全蝎、僵蚕、蜂蛹、地龙、珍珠几乎全是人工养殖生产的；一些珍贵的品种也在扩大养殖或半圈养规模，如麝类、蛤蚧、林蛙、海马、土鳖虫、蜈蚣、水蛭等。上述列入国家药典的17种受国家或CITES保护的野生动物，有10种已成功圈养繁殖，有些养殖量十分庞大，已完全替代了野生品种。为减轻或停止需求对野生种群的压力，中国还发展人工合成麝香代替天然麝香、水牛角替代犀牛角、山羊角替代羚羊角，熊胆和虎骨替代品也在审批或研制中。
第五是动物福利问题，这主要是认为对圈养野生动物存在着虐待，焦点是中国的养熊业。由于最初发展养熊采胆汁主要是为了药用熊胆的需要，民间自发的探索性开发，经验和资本是用最简单的方式积累起来的。加上那时动物福利的概念在中国尚未有认识，国家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方面的法律，当时养熊业的饲养设施和采胆汁方法，按现在已开始为人们接受善待动物观念的角度来看是有些残酷。特别是个别小的养熊场仍在用初期落后的设施和采胆汁方式，养熊场的良莠不齐，对养熊业形象影响很大（范志勇和宋延龄 2002）。客观地说，以人的观念为出发点，虐待与善待的认定是随标准、文化、感情差异等而不同的。不必强调落后的无奈，也不能恃发达而强人所难，是否构成虐待，如对中国的养熊场进行评判，就应以1997年原林业部发布的《黑熊养殖利用技术管理暂行规定》为依据去认定。
第六是认为中药在国际贸易中实施监管，存在着难以克服的困难。这主要是由于中药成分多样，而物种说明又不规范，常用药材名而非国际通用拉丁文名，个别只有中文而无所在国文字，造成判定障碍。也许这个问题的最终解决要依赖于中药的国际化标准制定，中国有关方面也正在研究。即便是现在对中药监管困难的解决也不是一筹莫展，如美国制定有中药中文、拼音、英文、拉丁文、主成分对照表；加拿大在CITES秘书处的帮助下，研制了中药鉴定手册和光盘，包括外包装图片等多项资料，十分详尽；中国也在2003年推出了含野生动物产品标记制度，标签上将注明主成分野生动物学名。将这些方法都用上，监管困难是可以基本解决的。
八． 解决国际关注问题的对策思考
中药向世界发展要有危机感。渊源于中药的日本汉药和韩国东方药已在向世界市场发展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其成功原因之一就在于用现代科学的方法和理论发展其传统医药，这是值得借鉴的。针对国际社会的关注点和我国的具体情况，我认为应采取的对策：一是有针对性地宣传我国对药用动植物资源持可持续利用的原则，有理有据地用事实说明中药中使用动植物资源的主体部分已是种植栽培和人工繁殖的，直接利用野生资源已不是中药发展的方向；二是驯化栽培药用濒危动植物和建立人工繁殖种群，逐步减少对野生资源的直接利用，以缓解中药利用对资源的压力，同时还应该保护野生种质资源原生地；三是大规模开展濒危物种成分替代品的研究，特别是通过化学合成方式解决原料来源，而避免用另一种野生动物代替濒危物种；四是尽量减少野生动物成分入药的需求，能不用的坚决不用，很少用的尽量不用，罕有使用的不列入中医药药材目录；五是必须要使用濒危动物作为成分的药物，应严格限定于急救药和贵重药，并逐步用人工繁殖物种成分或替代品取代；六是使用中药有效提取成分，减少原材料直接入药，发展中医药分析科学；七是在繁殖、运输、炮制、制药等环节严格控制重金属和农药污染，降低残毒，有条件应考虑制定相关的国家标准；八是改变或取消副作用大成分的配伍，科学地修改中医药配方；九是用现代医药学分析的方法拓展中医药理论，中医药的标准化应该是中医药发展的一个方向；十是加强中医药界和濒危物种保护领域的交流和沟通，在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生物物种资源持续利用方面建立更多的共识。
九． 野生动物药材和含其成分中药的前景和趋势
由于野生动物资源整体是在急剧减少，大、中型动物基本上已不成资源，珍贵动物全部处于濒危状态，虽然国家加大了保护的投入和力度，但数量在短时间之内难以恢复到可持续利用的水平，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抢救性保护，使一些物种不至于灭绝。作为国家为保护这些物种制定的政策和采取的措施，一个时期之内不会有松动；对于有药用价值的濒危动物，难有再被放开使用的可能。二是国家和国际已采取措施禁止或限制使用的有药用价值的濒危动物，短时间内估计不会有改变，因为野生种群状况并没有好转，甚至有可能限制还要严厉，如麝类和穿山甲类。目前列入国家药典的濒危野生动物种类已所剩无几，而一些尚在册的物种比已删除的还要危机，如豹和玳瑁，一些专家已建议撤除，第三个趋势就是国家药典中的濒危动物可能会逐步取消药用标准，以全面保护濒危野生动物。四是野生动物药材和含其成分药实际使用野生动物的种类和数量已大幅度减少，随着保护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资源越来越减少，药用动物种类和数量还将萎缩。代之而起的养殖业将会随着市场的需求有大的发展。第五个趋势就是药用动物的养殖品种将回成为中药使用和贸易的主体。目前有相当规模的药用品种野生动物养殖企业已经壮大；第六个趋势就是因为市场需求强劲，投入加大，药用动物养殖业将会在技术、设施、种类、繁殖和规模上大幅度提高。
附件 药 用 濒 危 野 生 动 物 名 录
美国爱达荷大学理学硕士。中国民主同盟国家林业局支部主委。中华人民共和国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办公室动物进出口管理处处长，国家林业局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中心高级工程师，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资源管理学院兼职教授。
范志勇
参加过中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等法规的起草、修改和论证。组织、参加西藏历史上第一次野生动物资源专项考察。执笔起草了向国务院提交的《中国保护大熊猫及其栖息地工程》并或批准，组织了该工程的实施，创物种保护工程先河。制定、组织“中国保护大熊猫研究中心大熊猫繁殖计划”，实现了大熊猫圈养繁殖的巨大突破，奠定了大熊猫规模化繁殖的基础，首创多个第一。作为中国政府授权代表连续参加了三届《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缔约国大会和多次专业委员会会议，完成了维护国家权益和履约的工作，使中国在2000年首次进入CITES核心权利机构――常务委员会，并选为副主席国。现作为国家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法》修改、起草小组成员，正在参加该法的修订。
合作出版野生动物方面专著、译著14部，发表中英文论文30余篇。获得省级科技进步一等奖一次，部级科技进步二等奖一次，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一次，2001年获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肆意消费野生动植物该禁止了
保护国际 吕植
我是1985年开始做野生动物工作的，刚开始进秦岭的时候我对动物也是一无所知。那时候做熊猫的研究，什么都不认识，当地的人和老师就教我这是什么脚印，那是什么的脚印。当时我们经常可以发现比羊粪小的麝的粪便，每次我们在营地不远的地方就常能在那些树上看到麝的粪便，后来就很难看到了。据说麝的减少是从50年代到现在以95%的速度下降，尽管我也没有看到任何人整天来打枪，没有看到打猎的现象，但是麝就是没有了。后来跟当地老百姓交谈的时候，他们说河南人在那儿边满山遍野下套子，这确实是事实，有时候我们走在路上脚被套住就是一个跟头。
中国的野生动物保护，按照野生动物保护法的颁布，是1987年的事情。从1987年颁布到现在快16年时间了，这段时间我们国家的野生动物到底怎么样呢？我想我们在座的记者也去过这些林区荒野，真正能看到动物的地方非常少，很多地方的森林还是很好的，像云南这样的森林，但我没有看到一只野生动物，包括在藏东南林区。我跑了5年藏区，每年都跑，只有在旷野没人居住的地方可以看到，但凡是有人居住的或林区，只看到过一次赤斑羚，看过几次羚牛，还有一只小熊猫，几只野鸡。我们一直说保护，投资也投了不少，因抓动物做牢的也做过，罚也被罚过，但我们经常发现打猎的现象仍非常严重。我在路上就碰到过几次，在路上背着一大包肉，看到人来了就哗地跑了，扔下几个大袋子，翻开一看，大块儿大块儿的羚牛肉，这是很常见的。在秦岭的林区，老百姓抱怨在停伐以后，猎羚，这种动物可能增加了，可是增加得非常有限，增加也是零零星星的印象，没有数据。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家底不清，也说不清楚是增长了还是减少，但是直观的印象是很多时候在好的栖息地里也很难看到野生动物，这个现象在全国来看都是很普遍的，有人把它叫空林现象，就是林子是有的，但是空的，这在我们国家是很常见的。这和很多国家，包括与印度都有很大的差别，甚至不如尼泊尔，泰国。你到了他们那里的林区，在路边总能看到很多东西，包括到了俄罗斯，我就很短的去了一趟远东老虎保护区，看到马鹿，狍子等，虽然也很怕人，但能看到，在我们国家说哪个地方能看到野生动物，真要费脑筋想想。
再说我们国家的野生动物问题，一方面得到的关注很多，说如何保护野生动物，但另一方面又关注不够，比如大家都知道保护环境就要种树，也常可看到贴着植树的标语，但是种树对野生动物有什么作用呢？就不清楚了。像天保工程，退耕还林，说起来都应该是对野生动物有好处的，但是真正有什么好处还是不了解。在我们发现野生动物越来越少时，我们同时发现的情况是餐桌上的野生动物越来越多了。我们现在吃的不仅有云南来的，四川来的，还有从非洲，澳大利亚来的，不光陆生的，还有海洋动物。你说小时候我们上哪儿吃澳大利亚龙虾呀，现在只要你多花几块钱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我们每次出国开会去跟人家谈野生动物保护时，人家都要攻击我们说你们吃野生动物还不好好管管。越南靠近中国边境30公里以内已经没东西了，找不着动物了；缅甸，老挝，所有野生动物的贸易都是往中国流走的，海洋里面也是一样。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知道具体的情况，现在我们国家的渔业，我们国家消耗的海洋生物资源是全球第一，木材的进口，有时候是日本，有时候是我们在争第一的排名。
以前到藏区，你只有看到有钱人的衣服上才会缀着一条虎皮或者领子上缀着一条豹皮，最近我在一些康藏文化节上看到举办的藏族服装展览，穿的裙子是整面的虎皮或者豹皮，以前是达官贵人有这个能力买一条虎皮或者豹皮穿，现在他们是整片的穿。中国这些年经济增长了，人们的购买能力增强了，但对野生动物消费的增长是不可忽视的重要问题，而且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印度尼西亚最好的森林资源是热带雨林，那里的低山阔叶原始林对全球氧气的贡献最大，而最近的一次调查发现从90年以来这种低山阔叶原始林减少了85%，森林还在那儿，但是大树已经没有了。在那里进行的主要是对中国和日本的非法贸易活动，而且非常恶劣的是和野生动物贸易一样，像木材的进口很多是非法的砍伐，像这个85%的下降是在印度尼西亚的保护区里下降的。当然这个国家的管理资源能力有限，它的政治动荡，权属的变化，带来了对当地资源管理的不善，但是光这个不够，如果这个市场永远在，利益就会永远在，有利益就会有人冒险做非法的事情。所以，从根本来讲这个消费是破坏环境资源的根源。中国现在成为野生动物和木材的消费大国，情况还特别严重，确实需要我们做些努力改变这种状况。
经济发展以后怎么消费，怎么花钱确实有个责任感的问题，这个责任感不但是对自己的资源的责任感，我们现在要全球化，要加入WTO，人们消费的能力越来越强，但是强了体现在什么地方？这确实是值得我们每个人都反思的问题。现在很多野生动物的消费是奢侈的消费，比如吃鱼翅，什么人吃得起鱼翅呢？下岗工人不会吃这些东西，为了生存你也不需要吃鱼翅，但鱼翅现在已成为餐馆和消费档次的标志。这种消费把原来是资源的动物变成濒危物种，我们看到濒危物种的名单越来越长。
我国在制定动物保护法的方针是，积极保护资源，合理开发利用。道理肯定是对的，关键是合理两个字怎么定义，消费总不能高于种群自身的生长吧！况且目前我国对多数资源都不清楚，现在我们到了一个保护区有多少保护物种，多少哺乳动物，这个数据可能是30年代积累的，30年代发现了什么，50年代发现了什么，没有人能说清楚。最近我国做了陆生野生动植物资源调查，就是想把它弄清楚。但是由于技术上的原因，比如设计调查每个公里要设计一个线路，这个线路必须是直线，看这个线路上能看到什么，这在内蒙古大草原上可以这么做，你到四川云南的山区，这样的山怎么走直线？你要不是直线最后的结果不能评审通过的，最后大家都报一个数字而且是符合要求的，这个数字怎么出来的就只有很少的人能说清楚了，当然有些省市是很认真的，尽量把数据报出来是可靠的。所以，保护利用第一是资源要清楚，第二必须要有管理的措施，否则不管老百姓还是政府机构，还是非政府机构，还是民间企业，如果没有管理的措施，大家很难主动说在数量上有一个节制。
最典型的是我们国家木材的生产，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是限额管理，就是说每年国家根据森林生长的数量，比如森林每年的生长量是净增多少立方米，国家根据这个数量下达采伐的指标，按照这个原则我们国家的森林按理说是可持续的，因为采伐量是低于生长量的，但事实上我们国家的森林在停伐之前一直是在下降的。除了基本信息不全之外，管理措施没有，特别是木材的自由市场开放以后，利益驱动有各种各样的人想钻法律的空子，提高利润，而我国在调控方面又非常的薄弱，要么就是放开，失控，要么就是卡死，很少找到可持续利用的例子，管理是什么？管理是费力的事，要策划好，要有数据，要有一批人做这个事情，要有法律的依据，要有管理的制度，要有人员的素质，各方面来保证，所以是花力气的事情。但做好管理是唯一的途径，因为这个事情是永远不可能完全杜绝的，何况木材这样的东西你没法不去做，老百姓要烧薪柴，做建筑需要木材，而本质来讲，生物资源确实是可更新可生长的，如果管理得好是可以利用的，但我们国家现在举不出非常好的可持续管理的例子，这是非常重要的。卡是政府比较习惯的做法——停伐或下禁令，禁令是短期内比较有效的，还有处理资源危机的时候比较有效，但从长期的保护来讲管理是非常重要的措施，人们不太关注管理是长期的任务，不是一两天可以见效的，而我们国家现行的政策，人事的变动都是看三五年的效益，很少有人关心长期的效果，这不管是自然保护、经济发展还是社会发展都面临这样的问题，考虑长远的太少了。
实际上，国家现在确实在自然保护上投资是非常大的，但它往往起到的效果又是不清楚的，比如天然林停伐，还有退耕还林，我不知道你们下去采访时有没有注意到在实地这两个政策是怎么实行的。这两个政策的想法是非常好的，而一旦到林业部门很大程度是考虑一个部门的利益；到地方政府更多的是我不做就要丢官，变成了一个政治任务；到老百姓那儿，林业局很高兴停伐以后国家投入解决林业工人的饭碗问题，到老百姓那儿就说国家补助的加起来有二百多块钱一亩的收入，这个收入比他种地还要划算，因为种地还要投入劳力，老百姓就非常高兴多有一些田地用于退耕还林。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态度不一样，这完全可以理解，关键在于一个政策实施的好坏，检验的指标是怎么确定的。到目前为止，这两个政策就一个非常简单的指标即绿了多少面积，至于绿的是什么东西，是一片纯林还是沙棘林还是山林没有很多的要求，这逐渐变成象水土流失一样，在提供一个答案的同时又制造了新的问题。
关于我国绿色沙漠的问题，一方面在呼吁，一方面这个进程还是不断产生，我观察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检验的指标，这个县达不达标，达的标就用这个面积算，而且非常细的指标，一亩地一定要种够250棵树，大家可以想像一亩地250棵树，树的距离不到1米，这个树是不会长大的，就是它活了也不会长成好的森林。另外，就是苗圃。这么多年我们种树是林业局的苗圃，苗子都是为了森林砍伐之后种的更新木材，为了这个目的育的苗品种很单一。如果我们推广种当地的树种，促进多样化又没有种苗。我想大多数地方不需要种树就能够天然形成，这种结构我想汪老师他们出的手册就解释得很全面为什么天然的植被更好，但是涉及一个问题，如果是天然更新，国家这笔投入谁该得就变成了一个利益的问题，很多都是利益的问题。而且这种单一化的树种对野生动物有直接的伤害，野生动物很少在我们人造的林子里出现，我举个例子，比如大熊猫，我们投入了无限关注的物种，fanmin山有AB两个种群，这两个种群的分隔是一条公路，现在当地提议说要在下面打一个隧道把公路给废弃了，就可以把两个种群连接起来，我跑去看隔开的是什么，结果发现主要是过去三十年种的油松和华山松，树下面什么都不种，远处看很好看，但是没有用处，这些林子作为木材用处也不大，水土保持的作用也不好，而且林子下面什么都不长，所以熊猫是不去的，因为根本不长竹子。这种情况下要想恢复栖息地必须把这片林子砍了，但是地方政府说不敢砍，怕砍了以后失控，一失控新闻报道就说哪地方砍树了，国家又来调查。还有保护好野生动物确实是要进行方方面面的考虑，咱们国家的管理是非常薄弱的，而且我们的消费是一个根源的问题。
现在我所在的国际保护机构希望今后跟大家在这方面做一些推动工作，比如做一些种植示范，怎么种是合适的，能够产生综合的效益。对于消费者，我们可能会做一些野生动物的调查，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一系列的宣传、教育、政策上的推动工作等。现在我们有一个非常好的契机就是奥运会，奥运会如果我们利用得好是非常好的机会，国家提出的口号是绿色奥运，这个“绿”有两层意义。第一，这个绿不仅局限在北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我们国家生物多样性，自然资源等方面问题进行宣传，提高大家的环保意识并结合到绿色奥运中；第二，这个绿是不是仅代表了种树种草，种草坪，这个绿还代表了什么，是值得我们去思考的，这就是我今天要和大家交流的。
动植物的药用要讲究科学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 汪松
我曾经在一次会上非正式的跟中医药界好好辩论了一下，最近这两年我有一个念头，到底中西药结合是一个误区还是正确方法？中药里面有很多虚虚假假，中国的艺术写意，你说他是人吧，不太像，没骨头没肌肉，你说不是人他还是个人，写意化作为艺术可以，我不懂艺术，是个粗人，外国还有抽象派，但是作为科学这样可不行，我说如果李时珍《本草纲目》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还要我们今天的人活着干什么，你看《木草纲目》里熊画成什么样子，猴画成什么样子？大家翻过《本草纲目》没有，我不是想彻底否认中医药的贡献，但是时至今日，不能吃老本，要用现代的科技手段推动中医药发展到新的历史阶段。
我为什么要说得过头一点呢？就是要触动一下，第一，不是把现在的包装来遮盖里面真真假假的东西，有真有假，去伪存真；第二，中医药要可持续发展，你要保护野生动植物，比如麝香，300多种中成药要用麝香，你不能靠林业部门给你养，给你管，你无休止的用，我曾经问过生产片仔黄的企业领导，用完了怎么办？用完了我们用人工合成的吧，根本不担心这个物种的灭绝，他不考虑不同的物种在生态过程中的作用功能，所以当他们说咱们什么都要跟国际接轨，唯独中医药要国际跟中国接轨，我说不对，药理也好，病理也好，也是科学，不管你什么制度，客观规律是一个。穿山甲曾经是非常普遍的动物，你看海南岛，海口那儿一放出来几十只，多得是，现在没有了，李文军做博士论文时用无线电追踪第二年就没有了，只在地上捡了一书包蛋壳。我到印度感触特别深，印度人口十亿，不比我们少多少，可是从飞机到宾馆的路上都能看到猴子、松鼠。我们到长白山天池能看到几只松鼠？太少了，我想为什么这样，我们参与野生动物保护也至少折腾了二十几年了。
1979年我作为中国政府观察员参加了濒危物种公约，从1979年作为里程碑介入，到现在虽然有些动物在增加，如金丝猴，牛角羚都有增加；但是很普通的种类却没有增加，比如狼，现在中国还有多少地方有狼，我到北京来工作的时候老乡家白墙上画个圈，我问画圈干什么，他们说是防狼的。如果你们愿意看，我们有个标本室，中关村当时采的野兔，黄鼠狼，刺猬的标本都有，而现在除了人就是老鼠了，变化非常大。半个世纪，50年多一点，这段时间在物种进化了几千万年的历史只是一刹那，所以我们要对子孙后代负责任。中华民族想在地球上继续生存下去，我们不能没有了动物，我在想这是什么原因呢？说来说去还是这几条，一栖息地的破坏，比如大面积的种像胶，我们不能谴责，这是历史原因，当时社会主义阵营，西方世界限制我们，中国有那么一点热带地方，种橡胶，看起来也是绿的，但是都是绿色沙漠，没有动物，小动物都很少，所以变化非常大；二是中国人的食文化特色，非洲国家你看电影里瘦得皮包骨头，但他们没有把野生动物吃光，车开到那儿动物在你面前呆着，不走。在非洲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当头的一位朋友说，在非洲野生动物是自生自灭，仅靠国家公园开放旅游，就是他们国家外汇的第二收入。我们有我们的特色，我们非得吃到肚子里才算利用，还有一个吃什么补什么也是害死人，再一个没有科学分析的盲目用中药，用完还不知道什么东西起作用，所以当时我反对东亚办事处举办的寻找麝香，虎骨代用品的研讨会，我说你把这两个扯在一块儿根本就是错误，上海的大药房，北京的大药房50年代收购的虎骨就什么骨都有，我见过很多了，后来又进口了很多虎骨，80%、90%都不是虎骨，没几根是虎骨。虎骨酒到底什么东西起作用，没弄清楚，因此作为科学院科技进步一等奖的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的赛龙骨代虎骨，赛龙骨代虎骨是否真有道理，我跑到院里查卷宗一了解，鉴定会倒是开了，参加的人不是老中医就是搞动物的，没有一个懂药理，懂病理的。临床试验还要讲个品性呢，你这组100个病人，那组100个病人根本不一样，没有科学性，通过了，生产了，临床使用了赛龙骨，再加上有一些报道说得更神，一辈子在地上活动的，没得关节炎，因此他的骨头肯定有用，我说他懂点动物应该找鼹鼠，这是在潮湿地区生活一辈子的动物，所以不科学的东西不一定要用科学检验科学论证。
据我了解西方社会在研究中医药的一些机理，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用现代的科技手段来达到一个新的阶段，否则中医药连同野生动植物资源相当一部分都要完蛋。所以我觉得中国的野生动物保护有它的特色，这个特色就是人口多，有一小部分先富起来想尝尝新鲜的东西，那不得了，实际已经把印度支那几个国家的野生动物吃得差不多了，现在吃的蛇更贵，主要是印尼和菲律宾进来的，国际上都有国际机构的调查报告。所以，我曾经组织一个小小的课题，就是广西与越南边界的野生动物非法贸易，我自己也去看了看，我也曾经请中科院云南单位几个同志做了一些调查，做调查的同志照相机都被砸了，去讲理人家说快走吧，没打你已经不错了，在这里已经是股黑暗势力了。野生动物走私在世界上除了军火毒品已占第三位大的利润，所以我们不要等着外国人或者国外机构一会儿捅这个，一会儿捅个那个。
我们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查，报告也在网上，我再重复一下，网页就是www.shengwuduoyangxing.com 这些报告都在上面，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作组，几个中国人，几个外国人做点开头工作，比如说生物多样性保护，有个外国首席生物多样性科学家，他做了中国的生命生态系统的经济价值的估算，他写了这方面的书，但目前好像没有人翻译成中文本。我们在神农架旁边的新山县，当地十佳青年余丹教授，还有他们的博士生做了一些事情，就是一片天然林和一片砍过的森林，在一场大雨之后在下面计算它的流量，有森林的流量少就说明它水土保持得比较好，没有森林的都流光了，这就开了一个好头。后来薛达元跟着做了一个长白山森林生态系统的经济价值。
去年我们的重点是外来种，我们开了几次研讨会，出了一本小册子。绿色荒漠就是刚才吕植同志说的，看到绿的，但是里面什么生物多样性都没有了，这是我亲身体验。我1957年到海南岛采集小的哺乳动物，放鼠夹，一两百个没有上钩的，所以那里已没有生物多样性了。各种动物互相的作用是非常复杂的，包括土壤，包括刚才说的松鼠，我们长期以来投药，实际是造成生态战略的一个很糟糕的举措，很多食肉动物都没有了。前两年我们的报告提到有一个国际这方面的专家组的主席，他多年在青海做工作，要为所谓的害鼠翻案，他说这些种甚至是关键种，因为它松了土壤，他说首先过度放牧是很要命的，大面积的灭鼠药使小型的动物都直接或者间接的死了，过度放牧以后，不该繁衍的草大量繁衍，越来越荒，最后变成荒漠，这已经得到中科院西北高原生物所植物学家的认可。
现在国家不能说不重视野生动物的保护，而且投资相当大，但用得不得法也会事倍功半，这就涉及到野生动物到底怎么管，今天可能时间不多了，我随便举个例子，野生动物保护就地保护重要还是异地保护重要，这两个词大家可能也不熟悉，像熊猫就在保护区保护，所以我特别反感保护区里搞庞大的设施饲养，我认为这是一个误区；动物园养野生动物的就是异地保护。当然，动物园养好了至少可以减少野生捕捉的压力，但是动物园，更不要说桂林的熊虎山庄要养1000只虎，连个规范都没有，现在海南岛引了100只孟加拉虎，英国BBC打电话采访，我说我还没看过，但要我看海南岛没有虎豹这些大型的猫科动物，搞这个东西恐怕值得商榷。
老虎应该怎么保护应制定一个非常经得起考验和论证的长期的规模，要制定一个保护行动计划，我看第一步不是繁殖，一百只繁殖到一千只很容易，说白点是个人都会养，熊和虎都好养，黄鼠狼，雕才难养，熊科动物很好养，所以弄繁殖基地干嘛，再一个孟加拉虎不是我们的种，再退一步说虎是一个种，东北虎，华南虎，印支虎，孟加拉虎是亚种。我侧重种，因为我自己是搞分类的，亚种的定义本身是含糊的，这个地方某一个动物和那个地方某一个动物其中的70%有一点颜色，也就是允许30%是分不清的，所以同一种普通的种类在美国动不动就30种，50种亚种，我跟他们好多权威，包括他们哺乳动物的祖师爷都请教过，最后得出的结论，你定了亚种就定了，实际是地理种群，你愿意取个名字也可以，不取名字也可以，所以我在担任濒危物种公约命名委员会的委员的时候，我不赞成把亚种名字放到公约里，这样公约执法很困难，亚种一会儿这么变，一会儿那么变，公约的名单老得改，不管中国云南虎是哪个亚种，它总是云南虎，这留给分类学家去玩文字游戏去，这就涉及到一些概念，我在电脑里写了一些基本的术语，现在跟大家说说，常常看到，甚至生物学家搞不清楚品种和种的基本概念，自然界的动物种是基本单位。比如我们强调大熊猫的特点，我们把大熊猫叫成一个科，我们站高一点看，大熊猫尽管有点特色，但它毕竟还是熊科类的东西，可能在进化历史上比较早，从熊科分出来的，所以顶多是熊的一个亚科，我们过去写书也写大熊猫科，但我觉得不够科学，但科人为比较多，种才是根本的，说了半天，为什么种是根本的？种是进化的基本单元，如果没有种，世界上每个个体都是种，也就是在自然状态下，它甚至是割离的，比如马和驴杂交，但是产生的后代你每次都要重新杂交，不能繁衍后代，如果能够繁衍后代，马和驴就是一个种，包括我们不管分类的人常常说品种，有时候媒体也说品种，我想借这个机会呼吁一下，品种就是金鱼这样那样的不同品种，这是人工饲养培植下产生的不同类型，金鱼是个典型，但自然界的分类还是种，刚才提到就地保护和异地保护，并不是人工饲养就是异地保护，如果说异地保护，一个是要有严密的科学规划，你怎么饲养，你要有完整的计划放回野外恢复它的野生种群，这叫异地保护，如果说养的就是异地保护，那是为了自己的商业目的找一块漂亮的招牌，我不认可那是异地。物种的保护，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根本的出路在于就地保护，所以不适当的强调异地保护本身可能就是一个误区。
我说这样那样的野生动物园也好，熊乐园也好，熊虎山庄也好，主管部门要制定很好的管理规定，符合的允许开，不符合的要整顿，再不行要停。养熊按我个人的判断可能相当大程度上降低了对野生熊捕捉的压力，但是养太多国际上也不能贸易，顶多靠韩国人来旅游偷偷带点出去，怎么办呢？他们又想办法开新药，我那次去看黑豹什么的，我就说到此为止，不要再开发熊药，一开发新药以后熊胆产品不够用了，又要扩大饲养，又要捕捉野生熊，会有一个新的养熊的高潮，我说养熊就留在现有的水平就够了，实际中药用熊胆并不太普遍，延边那边的人家家都喝熊胆，有病没病都喝，为什么呢？喝酒太厉害，喝完以后他觉得吃熊胆可以保肝，也没有科学根据。但是当地这么做，韩国人也这么做，我看这倒是最大的销量，要不全国那么多地方养熊，四川养熊也跑到吉林去，要不养了那么多熊的成本怎么收回来啊，还是靠这个办法，所以养熊另当别论，不管怎么样还有点化学成分，熊胆好歹能说出点成分，虎骨有什么成分？所以我不赞成开虎骨代用品的会，不自觉的在提醒人们虎骨是有用的，只不过现在虎少了因此要找代用品，无形中还在强化人们对虎骨的依赖，实际毫无根据。所以野生动物的保护，路是非常长的，我也没有什么可讲的了，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来讨论，有些出版物大家有兴趣，除了网上的我们还有一些富裕的，都可以免费赠送，为了寄这本书，红的那本通讯，花了7000多块钱，三个人包了10天，只要有联系我们就免费提供。
2003年4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