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留住一只母老虎?

母老虎般的优雅、矜持、端庄  
图源：网络

2022年是本世纪第二个虎年，今天，中国境内生活的野生东北虎的数量被认为超过50只。而在上个世纪最后的虎年——1998年，东北虎几乎在中国大地消失。

经历两个虎年，中国野生东北虎从几乎消失增长到两位数，背后的故事是一个奇迹。

1997-1998年，中、俄、美三国科学家在吉林和黑龙江开展中国历史上第一次野外虎种群调查，结果仅在吉林省珲春市中俄边境国境线附近发现了5处陈旧痕迹。专家们给出的结论是中国境内已经没有能够实现繁殖和自我维持的东北虎种群。

为什么？

因为没有在此定居的母老虎。

没有母老虎，就没有小老虎。

没有母老虎，公老虎也呆不住。

母老虎的存在如此重要。古希腊数学家阿基米德曾说：给我一只母老虎，我能改变地球。

阿基米德：别瞎说！那明明是苏格拉底说的！
绘画：Giuseppe Nogari

中国境内的东北虎并不是一直如此稀少，根据清乾隆年间《盛京通志》的记载，那时候，虎在东北“诸山皆有之”。

是什么让它们在短时间内几乎销声匿迹？

最适合东北虎的栖息地是东北最典型的温带针阔混交林。1860-1890年间，关内流民大量涌入东北毁林开荒，森林资源遭到破坏。20世纪初，沙俄在东北大规模采伐。1931-1945年，东北沦为日本殖民地，十四年间损失木材约1亿立方米，森林面积不足清末的一半。建国初期，木材是国民经济建设的重要物资，森林资源被高强度开发利用直至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东北虎逐步在大兴安岭、小兴安岭以及长白山山系消失。

野生虎数量快速下降的一个重要时期是20世纪50至60年代。当时，老虎一度被认为是害兽，全国很多地方组织了狩猎队，打虎者被奉为英雄。在这个时期，中国境内的老虎数量迅速下降。而邻国苏联于1952年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禁猎虎的国家，这促使远东地区的东北虎种群得以幸存和恢复。

东北虎位于生态系统的食物链顶端。要维持种群的长期生存，栖息地必须面积足够大且食物链健康完整。从事多年东北虎研究的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冯利民说，只有大中型食草动物种群达到500只左右才能供一只虎捕食而不导致整个食草动物种群逐渐衰退。一只成年虎每天的平均饭量是5千克肉。而养育幼崽的雌虎则需要更多和更稳定的食物来源。俄罗斯科学家在监测中发现一只处于哺乳期的雌虎一次吃掉了超过22千克肉。他们判断雌虎吃这么大量的肉并非因为饥饿，而是因为需要照顾幼崽，捕猎时间变少，且必须快速吃完，以便尽快赶回幼崽身边。

持续多年的森林砍伐和捕猎让东北虎越来越难以获得食物。吉林和黑龙江实施全面禁猎之前，当地人捕猎狍子、野猪的情况十分普遍。禁猎后，仍然有人偷着捕，多的时候，一个山头上的猎套多达数千个。2021年的调查显示，黑龙江绥阳的有蹄类动物的密度为0.514只/平方公里，按照一只雌虎的领地面积300-500平方公里计算，猎物只有150-250只，远远低于冯教授所给出支撑一只成年虎长期生存的数字。而同期俄罗斯东北虎活动范围内的有蹄类动物的密度则高得多，达到了3-6只/平方公里。

栖息地丧失、猎虎和食物减少三大因素叠加，让中国境内的东北虎数量在一百多年间骤减，剩余的东北虎种群，在相对安全且食物充足的俄罗斯得以延续种群。

 

所幸，东北地区仍然保存着大面积连续分布的森林，这为东北虎未来的种群恢复提供了良好基础。1998年，中国开始实施天然林保护等林业重大工程，大幅度调减东北重点国有林区的木材产量，加强生态公益林培育。同期实施的还有退耕还林还草，野生动植物保护，以及自然保护区建设等工程。2010年，《中国野生虎种群恢复计划》发布并实施。2014年，黑龙江全面停止天然林商业性采伐。2015年，吉林、长白山全面停止天然林商业性采伐。2015年，北京师范大学虎豹研究团队发现中国境内至少生存27只东北虎，中国面临东北虎恢复重要机遇，同时，十年科研成果形成《关于实施“中国东北虎和东北豹恢复与保护重大生态工程”的建议》并提交中央。2016年12月，中央深改组第三十次会议审议通过《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方案》。从此，东北虎命运迎来真正转折。

当人类做出改变，自然便给予回应。2017年东北虎豹国家公园试点正式开展，此后东北虎豹国家公园发生了巨大变化，生态系统质量进一步提升，人为干扰活动持续减少，梅花鹿等食草动物种群数量快速增加，食物链快速恢复。

红外相机拍摄到的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中的野生动物
来源：野生救援

2005年，北京师范大学虎豹研究团队进入东北林海雪原，科学系统地建立起中国虎豹观测网络（TLON）。

2010年，21世纪第一个虎年。红外相机监测到第一只雌性东北虎进入中国境内。

母老虎回来了！

它成为了一只改写中国虎保护历史的母老虎。

它的传奇故事，由曾海若导演拍成了纪录片《众神之地》系列之《山神归来》，将于8月1日在B站上线。

图源：Bilibili

《山神归来》讲述了东北虎栖息地内各种动物、植物以及人类之间发生的奇妙生态关系，以及中国野生东北虎从极盛到极衰，到起死回生的历史和中国首个回归雌虎繁衍生息的真实故事

《山神归来》的大女主并不是唯一回来的母老虎。曾经是林场工人，如今在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管理局珲春局科研监测中心工作的赵岩也见证了奇迹:

2014年，布设在珲春马滴答地区的红外相机拍摄到了一只雌虎带着两只幼崽的画面。三年后，这只雌虎再次被拍到带着另外一窝幼崽在中国境内生活。在这期间，它赶逐了已满两岁的儿子，让其自谋生路，并将领地留给了女儿，自己南迁。

结果，儿子成功穿越了S201公路和沿途大量的农田和村屯，从中俄边境深入了中国内陆。而女儿，在接受了母亲的领地之后，产下了一窝幼崽。

正如冯教授在《山神归来》中所说的：雌虎定居，真正意味着老虎会有未来。中国东北虎种群，触底反弹了。

另一只进入中国的雌虎，被拍到在2014-2021的八年里四度产仔。更了不起的是，2019年，红外相机拍到了它同时带着四只幼崽的画面，而东北虎通常只同时抚养2-3只幼崽。它也因此被誉为“英雄虎妈”。

“英雄虎妈”登上了今年7.29全球老虎日的主题海报 

赵岩说：”野生动物的生育本能，一般会根据食物丰富度调节繁殖节律，在食物充足的年份尽量多地繁殖后代。东北虎密集地一窝接一窝繁殖，是野生动植物丰富度增加的最好证明。红外相机的记录也佐证了这一点：这段时期的拍到的野猪、梅花鹿和狍子的画面维持在较高水平，与拍摄到的东北虎数量存在显著的正相关性。”

健康的自然生态系统和丰富的生物多样性是野生东北虎回归和定居的根本原因。2021年正式成立的东北虎豹国家公园在保护东北虎的同时，也保护了大量的野生脊椎动物和野生植物。国家林草局东北虎豹监测与研究中心数据显示：东北虎幼崽成年率由试点前的33%提高到目前的50%以上，虎豹种群分布范围和数量快速增长。目前国家公园范围内超过50%的区域有虎豹种群稳定活动，国家公园核心区内的珲春地区更是呈现“众山皆有虎”的历史盛况。

感谢看完了文章的你，但先别着急走，关注并支持东北虎保护，还有一件事你可以做：

这个全球老虎日，在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指导下，野生救援作为公益支持伙伴，CM公益传播携手多个品牌和正能量明星艺人发起了“帮老虎·占山头”野生东北虎保护公益宣传活动，精心准备了一个好玩有趣的创意H5，你参与的每一个环节都将带你更进一步了解野生虎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