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2-10
从2004到2009年，我已经是第6次到四川汉源这段大渡河了。前五次在这里看到的大渡河是峡谷中的一条激流。虽然江中也有挖沙，虽然河水也不是那么清澈，但走在大渡河的两岸，还是有一种在峡谷中穿行的感觉。
可是，12月3日江河十年行2010走到这里时，那不见激流、峡谷不在的大渡河真的让我发自心底的想问：这是大渡河吗？
成了平湖的大渡河
大渡河在汉源
大山与大河
昨晚我们住在了大渡河边的峨边县城，今天早上天是阴阴的，我们还是争取再去大渡河峡谷里走一走，去看看那里的国家级地质公园。
没有电站的大渡河（拍摄 宋莉莎）
没有被“能源”了的大渡河（拍摄 宋莉莎）
江中岛（拍摄 宋莉莎）
昨天，车上同行的人看到的是高峡出平湖的大渡河，今天这一段大渡河还是激流，一个个不停地向司机喊着，这儿停一停，那儿停一停……峡谷里的激流总会燃起人们的激情。
我想起了2004年7月9日，我和地质学家范晓一起来汉源，看大渡河峡谷时写下的感受：
我住的窗外是奔腾咆哮的大渡河。看着，听着它跳出了花，唱出了歌的身影。
7月7日，我们到了乐山县金口河区。在地质学家范晓和他的同事们的努力下，那里于2001年12月由国家正式批准在大渡河金口河至乌斯河段建立国家地质公园。公园内具有国内外罕见的大峡谷和平顶高山景观。大峡谷长26公里，两岸峭壁的高差一般为1000—1500米，最大谷深达2600米，谷宽多在50米以下。谷坡直立，形成许多险峻幽幻的绝壁深涧一线天奇观。范晓认为：大渡河峡谷的景观与世界上一些著名的大峡谷比较毫不逊色，与长江三峡和美国著名的科罗拉多大峡谷比，大渡河大峡谷的深度大于科罗拉多大峡谷近1000m，是三峡的近一倍。其险峻壮观程度远超过三峡。
2004年的大渡河
2004年的大渡河峡谷
此外，大渡河峡谷一岸的大瓦山有着平平的山顶，如果有云海，如果站在峨嵋山上，范晓告诉我们：它就是一只巨大的“诺亚方舟”。1878年6月5日，第一位到那里去的外国人科尔波恩•贝伯尔登临大瓦山时的描述是：有一天游客将会来到这里，并创作出绝妙的文词。”
地质学家范晓说：像大瓦山这样海拔达3222米，山峰四周的绝壁高度在1000米以上，山顶平台面积在1km2以上的平顶高山在国内绝无仅有。世界上也只有委内瑞拉的砂岩平顶高山可以相比，但它的海拔高度不及大瓦山。因此，平顶高山大瓦山是世界上罕见的自然奇观。
大渡河大峡谷地区还具有十分突出的生物多样性，是世界上高山温带植物最丰富的地区之一。一百年前就曾引起前来探险的英国植物学家威尔逊的极大兴趣。
可是，在大渡河峡谷国家地质公园还没有来得及正式挂牌的时候，又一立项被批准：修建枕头坝和深溪沟两个大型水电站。它们的装机容量分别是44万千瓦和36万千瓦。
在大渡河峡谷边，我第一次知道了，峡谷其实是俗称。科学的说法峡谷分隘谷，嶂谷和峡谷。隘谷：如一线天，两岸都是绝壁，中间或是奔腾，或是舒缓地流淌着的河水；嶂谷：不是一线天，但也没有河滩，石壁下就是激流；而峡谷；两岸则不管大小总要有点河滩地，这是发育较为成熟的自然环境。
大渡河金口河段多为嶂谷，也有不多的隘谷。虽然只有26公里，但两岸的绝壁都为90度。这一河段水之汹涌和绝壁上的绿色，也都是范晓认为的罕见与独特。
2004年的大渡河云中峡谷
2004年大渡河上 吊桥与山瀑
晚上，我们和当地一位官员一起吃饭时，能否在已经成为国家级的地质公园里修水坝，我们同行的几个人和这位官员有一番激烈的争论。和我随行的几个专家学者说：欧洲十年前在修不修大型水电站上还有争议，现在已经达成了共识，不可取，不再修。
这位官员的观点则是：开发水电资源是他们那里想要发展的唯一出路。他说：“如果不让我们开发水电，我们宁愿不要国家级地质公园。不能给我们的今天带来财富的名称，我们要它干什么？”他认为开发水电，业主只要一进场，每年就有2000万的税收。
2004年7月8日，在从乐山县经峨边到汉源县的路上，我们正沉醉在欣赏大渡河两岸那陡峭的绝壁和峡谷中湍急的水流时，瀑布沟水电站冷不盯地进入我们的眼帘。一下子，满眼的峡谷，满眼的绝壁，满眼的绿色，被一辆辆排在山路上的大卡车，被一片片因采石而黄一块，灰一块，绿一块的山体所取代。一时间，绵延不断地峡谷，成了绵延不断的沙砾、倒树和水泥……
范晓告诉我们，瀑布沟电站坝高186米，装机容量是330万千瓦。将要花的钱是多少？186个亿。范晓说：在有些人眼里，这才是壮观。
离开正在建设中的瀑布沟水电站，我们的越野车边坐着几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修水坝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其中一位妇女说：“现在我们田里的水稻一季能打1800斤。没有了田，祖祖辈辈都种水稻的我们怎么办？”
江边雨中，好几位老乡很认真地对我们说：我们支持国家的建设，我们也懂得应该顾全大局，可是人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我们只要求不比现在过得差的要求不过分吧。
后来我们得知：新城的房子每平方米是500多元，对旧房的补偿每平方米是320元。这其中的差距到哪儿去找，还没人告诉汉源的移民。
汉源县是四川著名的花椒之乡，走在街上还能体味到那儿的古朴与宁静。小店里卖的东西和大都市的没多大的差别。不同的是街边小摊上人们碗里的豆花、腊肉和红红的辣椒。
2004年汉源的街边生活
2004年汉源街边的小日子
2010年12月3日，我们是在天黑以后被送过大渡河峡谷的。黑暗中只能看着灯火中两个水坝――深溪沟和枕头坝繁忙的工地。
晚饭是县里招待的。席间还有两个彝族姑娘给我们敬酒，给我们唱歌。
招待（拍摄 宋莉莎）
第二天，我们再进峡谷时，被告之前方的路掉石，危险不能进去。为了安全，我们没有再拍到国家地质公园里的两个正在施工的水电站。明年，江河十年行时，以现在建设水电的速度可能会有了新的规模，我们再记录吧。
大渡河的本来模样（拍摄 宋莉莎）
大渡河的峡谷中（拍摄 宋莉莎）
大渡河！大渡河！（拍摄 孙炯）
离开了我们深切关注的大渡河峡谷，没能见到江河十年行跟踪访问的汉源移民宋元清家。
沿着大渡河走，因为已经开发的水电，使得沿江一个个高耗能的企业得以生产。车上的人们刚刚还在拍着大渡河的激流，一下子又把镜头对准了一个个冒着黑烟，燃烧着红火的企业。
江边的工厂（拍摄 宋莉莎）
江边菜地旁（拍摄 宋莉莎）
在龙池强化水泥厂旁边我们停下了车，因为这里住着的人家，这让我们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能忍受住这高强度的污染的。
这位58岁的李老太太告诉我们，他们家住的是百年老屋。好多年了，不光是他们家，周围的人家找这个企业不知多少次了，但是没有解决，家里的孩子就是呼吸着这样的空气长大的。
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几代了（拍摄 宋莉莎）
老屋（拍摄 宋莉莎）
周围的邻居见我们关心他们的健康，也纷纷来向我们告状，并把我们带到了这个村里集体出钱修的水井旁。为的是让我们看看他们不仅呼吸的是从这路过的人都受不了的呛人的空气，还喝着同样被污染了的水。
菜地旁（拍摄 宋莉莎）
我们能做什么呢？每当这时，除了无奈就是大巴课堂上的议论。江河十年行这些年，拍到了不少我们国家西南大自然的美，也拍到了不少因为我们人类要发展，给大自然，给人的生活环境带来的丑陋。
将要被淹了的沃土
2004年还没有被淹的汉源地
昨天，江河十年行的首席科学家杨勇在我们从西昌到石棉的路上，看着窗外的大山和大江给我们讲着他对目前江河现状的忧虑。
杨勇说：从目前对江河的开发来看，法律的约束是没有起到作用的。像自然保护区、世界遗产地、风景名胜区，本都有法律，法规。可是当发展是硬道理的时候，这些法律是可以让位的。法律的武器是可以放在仓库里存着的。目前的开发，很多都是进入到了敏感区。连青藏高原这样脆弱的生态系统都面临着被开发的挑战。
杨勇认为目前江河开发中的第二个问题是机制上的，是各个部门的博弈。政府的各个部门，地方与政府，各个利益集团，强势与弱势间博弈的结果是，隐患越来越多，危害越来越大，无序的开发，给大自然带来的是无法恢复与挽回的伤害，对水的诉求也越来越突破极限。
杨勇以要实施的西线调水为例。西线调水，调水的几条大江、大河，也是正在大力开发水电的大江大河。加上全球气候变化对这些大江大河的影响，蒸发量越来越大，地下水位越来越低，还有水可调吗？没有了水，花那么大成本，破坏了那么多大自然的自然生态，这样的发展给大自然，给我们人们的生活带来的是什么？是不是到了我们要认真想一想的时候了？
全球气候变化对西部的影响，西线调水，还有没有水可调？水力开发，在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受到调水的影响下，如果还按照没有变化的规划实施，其结果将会是什么，既浪费了资源，又破坏了环境。江河十年行一行人多么希望，我们这一路边走，边看，边忧虑，边思索的问题，也能引起更多的人的关注，引起有关决策者的认真对待呀！期盼着，努力着！
没有被开发的大山与大江
大江的本色
明天，我们将要去的是映秀，地震和次生灾害都在影响着的大山与岷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