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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江河十年行”大旱中的寻访之一--都江堰紫坪铺人家

2011-06-20

2011“江河十年行”大旱中的寻访之一--都江堰紫坪铺人家

 

陈明家,是“江河十年行”要用十年跟踪的第一户人家。当年我们走到紫坪铺水库边时,他们家的小饭馆和小商店才开张。一群人坐在小餐馆的外面边喝茶边打牌。从那儿走过的我们,感受着成都人的悠闲。于是,就走进了他家。这一进,就进了六年。

2006年陈明家

从我们第一次走进朝晖陈明家,就知道了他们的担心:才开张的生意是不是好做还很难说。一村子的人都是水库移民,住在一条街,家家有个铺子,又不是交通要道,谁来买,谁来吃?

2007年陈明家

2007年,“江河十年行”到陈明家所在的那条街上,一街的铺面房都成了这样。村口还开着的唯一的一个小卖部的人告诉我们:生意没法做,陈明会做饭,到外面工地给人家做饭去了。

在家门口摆烟摊

2008年,我带着凤凰卫视《江河水》节目去采访陈明时,他从外面又回来了,说是不习惯外面的生活。天府之国的农民,过不惯外面的生活,宁愿在家门口摆个小摊。

2008年5.12地震时,我惦念着陈明一家,震后的第八天就找到了住在紫坪铺水库边上的他家。当时我看到的是,房子虽然震坏,门不是门,窗不是窗,但一家人都好好的。

2008年“江河十年行”再去时,勤劳的陈明一家,已经买了砖,开工修房了。他家的厨房是原来政府给盖的,地震中,成了陈明家唯一震塌的房子。好吃的成都人,在别的房子还没修时,先把小厨房给修了起来。

   

 

  

                         2008年4月的厨房                        

2008年5月的厨房

2008年修好了的厨房

2009年新房子在建设中

2008年陈明和外孙女

2011年小姑娘长大了

2009年“江河十年行”到陈明家时,我们被告知,因开发商看上了这块地方,要开发成别墅区。所以要统一盖房。虽然地震后,这里家家户户都已经修好了原来的家。可是,在老板说了算的今天,地震灾区也不例外,老房子要被新居所取代。

不知是陈明精明,还是他比其他的村民更知道应该如何维护自家的利益。陈明的家虽然被拆了,但他用本来要给他的新村的房子,换了对面一排被划在新村之外的老房子。

2009年“江河十年行”时,因时间有限,我们没有问明白,这换房的来龙去脉。也正是因为不止陈明一家,我们要用十年跟踪的人家,每年大部队走时,总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采访一户一户的人家,包括这十户人家居住的环境和他们的邻居们。所以今年6月份,我们绿家园虽然没有找到一分钱的赞助,还是决定,在朋友谭和她17岁儿子吴思远的帮助下,找了两辆车,开始了“江河十年行”要跟踪十年的四川5户人家和云南怒江小沙坝一户人家的采访。

紫坪铺水库大坝

紫坪铺水库

2011年6月6日,我们到陈明家时,他的妻子告诉我们陈明在水库边钓鱼呢。我们到水库边找他时,他的妻子打电话告诉陈明我们来了。算上地震,这已经是我第六次见到陈明。岁月不饶人,陈明的变化挺大的。

2011年的陈明

陈明家门前

陈明告诉我们,他现在找了个活,每天打扫卫生,这个活儿他一个月能挣1000多块钱。加上家里又开起了小卖部,一个月也能有个千八百块的收入。过去这两年这里在盖农民新村,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生意也不错。加上儿子在外面工地开铲车,女婿也在外面打工。家里的日子还对付。不过,随着新居建好了,这条街上又只剩下一个村子的人,以后的日子怎么就不好说了。没有地了以后的农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陈明家2009年

陈明家是紫坪铺水库移民。当时给的补偿就是一块房基地。他们家花十几万盖起了一座三层楼。今天他原来三层楼的地方,成了新村。他家现在住的房子没有新村漂亮,可是要宽敞很多。除了自家住,他还把多余的两间开了个麻将屋和出租放货车。要不说陈明会过,有眼光呢,能使上劲的地方,他都使上了。

陈明原来家的所在地

新村里

今天村子里好多人可没有陈明他们家过得好。因为不管是水库赔偿,还是地震后修新村,农民的地和果树都是不值钱的,不值钱到什么程度呢,让我们一起来听听:

    汪永晨:一棵白果树赔多少钱?

    农民:70块钱,三棵树200块钱。花椒树都没有赔钱。

    汪永晨:有多少棵花椒树?

    农民:我们那树多。

    农民:白果、竹子、花椒,都没赔。

    汪永晨:一共有多少?

    农民:有一两百棵。

    汪永晨:白果、花椒、竹子,全都没赔,一点都没赔?

农民:嗯,竹子我们一块钱一根就给卖了。

    汪永晨:我原来走过这一片全是地,还住着一片人家。

    农民:我们有多大的地。他们给我们把房子修起,那块地全部就是他们的了。

    汪永晨:这个地现在全是老板了?有多大。

农民:全部是老板的了。也不是很清楚原来的地有多少。打个比方,有两百亩,他们给我们盖房子也就用了20亩,那180亩全是他们的了,听说是老板要盖别墅。

汪永晨:那你们应该是以土地入股,到时分成。

农民:土地全成老板的了,我们还分什么成哟!

正在干活的村民

村民的家

陈明家的老房子一排三层楼住着两家人,那一半楼就住着下面这户邻居。地震中他家的儿子是村里死亡的三个人中的一个,当时他在水库边钓鱼,被卷起的大浪带走了。留下两个孩子和父母。

2008年陈明的邻居

2009年陈明家的邻居

2009年陈明家的邻居

2011年陈明家和他的邻居的老家都成了新村

2011年陈明家邻居在新家里让我们看他儿子的照片

2008年,2009年我们去陈明家时,这位叫李忠祝的老人还沉浸在深深地悲痛中。按新村的规定,一个人35平方米住房。两个老人在水库移民时,是被外移的。可为了帮儿子带孩子,他们和儿子住在一起。地震中儿子走了,媳妇也改了嫁。小孙女跟了妈妈,大孙女留在老人身边。这样,两个老人只有孩子一个人的户口,只能分得35平米的住房。不舍得离开孙女的两位老人,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买了两个人的住房面积,和子孙女一起搬进了新家。三层楼9间房的面积,只换得如今的105平方。家里的女主人李忠祝对这样的变化尽管很是委曲,但让她更不明白的是救灾给的棉被会把套子抽走,只有被胎,是谁给抽走了呢?老人问我们。

原来的家

新房是原来家的一角

如今的农民上楼,是好事还不是好事,谁能给予评说,一直是个有争议的事。在紫坪铺移民村,因大坝的修建,农民们先是部分地失去了土地,地震后又失去了原来宽敞的家。农民要种地,现在即使有的人家还有那么一点地,打下了粮食也没地儿晒,没地儿搁。“宝马”和晒场同在,倒也是新农村的一景。

书记、队长住的家

晾晒与“宝马”

这个被开发商上看上,并“慷慨”地给盖了新房的村子里,我们一行人分成三组采回的信息,都是村子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每个人说起话来,尽是欲言又止的戒心与防范。

再说到村里的干部是怎么选出来的时,村民们说:是村代表们到都江堰吃一顿后选的。选票也有价,50块钱一张。至于村代表能不能代表农民,就另说了。

如今陈明的家是怎么换的,村里人也有说法:因为陈明不肯搬出宽敞的三层楼的老屋,村里两个主要干部把自己的家的房子换给了陈明,自己搬到了新村。而当我们问到那两干部的新家有多大时,包括陈明和干部新家的邻居们众口一词:不晓得。

说来也可怜,一位村领导家承包了全村打扫卫生的活儿。从那以后,要是有谁敢把垃圾拣回自己的家,村领导的母亲会上门骂着要回来,因为既然负责打扫卫生,当然也要负责收垃圾。这么一点小利,村领导的妈妈都不放过,我们的调查中当然也记下了这一笔。

村子里,村民与干部的关系紧张,村民与村代表的关系紧张,甚至村民与村民之间也是戒心重重,这要怪谁呢?我问村子里人。怪开发商,怪村领导,怪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政策、怪农民的素质低?谁也说清。

不管怪谁,我们在那儿待的两天里,感受到的是生活在这样气氛中的农民,活得真累。身心都累。

村领导的家在绿树丛中

经过地震“洗礼”还在用的电视机和小柜子

再说回陈明家吧,没有搬进新村的他们一家,房子是比新村的人家大多了,也有院子。可是,新村里统一用煤气管道,一个月3,40块钱就够了。而和新村一马路之隔的,没有进入新村的陈明他们那排房,要用煤气罐,一个月200块钱都打不住。还有水,新村有供水系统,陈明家却要自己从山上引水喝。

陈明的儿子刚刚辞了工在寻找新的工作。他一个月的手机费要120多,陈明则25块钱就够了。陈明的儿子没有上大学。我们问他是上不起还是不爱上。他的回答很有意思:现在的大学是找对象的,不是学知识的,我用不着去那儿找对象。

村子里这户人家的奶奶,被我们一行中好几位认为是看到过的最年轻的奶奶。而她的儿媳妇看起来也还像个孩子。

陈明在看我们2009年在他家拍的电视片

一家四代

这次对“江河十年行”跟踪人家的采访,为的是在我们对中国西部六条大江变化的记录中,不仅有十年这十户人家的变化,也有要记录他们生活环境的变化。包括人和社区的变化。希望的是从个别中看到普遍,从发展中看到问题。

陈明家所在的这个村,既是水库移民,也是地震受了大灾的人家。用十年的时间记录他们,已经到了第六年。在我们的记录中,着重要强调的,希望引起社会关注的是:在目前的发展中缺乏信息公开和利益相关群体的参与。开发商、政府与百姓间的关系像如今这样发展下去,会影响社会的进步。而且这一现实,在目前的中国却带有相当的普遍性。“江河十年行”在记录,更在呼吁,并力争在呼吁中求得改变。

在陈明他们村采访的两天里,我们问了好多人:听地质学家说,是紫坪铺水库诱发了汶川大地震吗?结果是没有人相信。我问,假如最后科学证明是这样你们会怎么想。大多数的人回答都是;反正也震了,政府也救灾了,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这就是2011年时的陈明和他的邻居们。

地震博物馆,新村里的开发

今日紫坪铺边

2011“江河十年行”跟踪人家访问集体讨论笔记(高和然记录)

紫坪铺村246人,大部分村民都搬进了小区,只有8户住在外边。陈明家对面现在修了地震救灾博物馆,已经完工还未开张。因地震时从这里实施了水上救援,故取名“一号码头”。现在未完工还没游客。经两名村民反映,地震后,原来村子还能维修使用的老院子被地产老板看中,称其地为危房,答应如果村民搬迁,就在旁边免费为村民修新小区。但后来发现,小区用地只占了二十亩,有一百多亩地都归了地产商开发使用。具体情况需要核实。

外围采访1

邻居罗孝德,盲人,独手。28年前炸矿的时候被雷管夺去了手和眼睛。他自己表示对生活不担心,因为:“反正不挣钱。“ 问到水坝的影响时他说:”没有坝就没有路 没有路就没生意。“还有”现在草民就是吃饭 现在吃饭总比以前公社时候好。“他说陈明家情况在村里差不多,一般。

其他外围采访:

震后每村每年援建补助27万 连续8年 但8家没人管

村民表示只要补偿合适他们愿意建坝,但修路和各种占地太多,没有得到合适补偿。田地一亩地一次性补助6千8百元,太少,不搬地痞会来强搬,灾后重建每户补贴了两、三万。

村民没有生态补偿,而是一次性的经济补偿,水电公司责怪当地政府不负责

本村没有村民大会,村务不公开,没有书面通告。村民代表参与决策过程可疑,有拉票行为:50元/人

被问到水坝引发地震时,村民说:天方夜谭。但知道这里是个断层,石灰岩和黄砂岩的断层。

生态公益林款:一年一亩5元

国家生态公益林:一年一亩30元 退耕还林款被拿走。